李想愣了半晌,有些欣喜,又有些怕她勉强自己,还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看到方蔷已经走向了祠堂方向。他摇摇头,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,快步追了上去。
“上次也没来得及问,为什么盖这个啊?”
祠堂门前,方蔷看着那两尊硕大的石狮子的连绵的占地,满是不解。
“平安县是没这种风俗,可这边还挺多的。”李想指了指中间那块牌匾,像是怕惊扰了里边人的安眠,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轻一些,再轻一些,“而且姥爷觉得一家人一起热闹。”
这话基本没法接。
方蔷内心疯狂吐槽。
其实是应该在外边等的,可不知道为什么,她今天就是不想那样做,就是想陪他进去看看。
和他在一起也快两年了,他们要毕业了,要谈婚论嫁了,但她像是踩在了天平正中间,既不敢告诉妈妈李想的存在,也无法向李想坦然高三的相遇以及两人成为同桌的真正缘由。像是在万丈深渊间走钢丝,手中紧紧握着长木杆,小心翼翼掌握着平衡,不敢向任何一个方向偏移一丝一毫。
她有预感,如果真的到了那天,那大概就是两人分离的时候了。
有人说当你面对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奏效,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,而是在你把它抛在空中的那一秒,你会知道你真正希望的是什么。当她看到他的背阴面,发现他绝望无助时,她确实想要帮他多一些,想要了解他多一些。
“你在这边坐一会?”
推开院门,李想把方蔷带到硕大的石榴树下,轻声问。
“不用了,我一个人也无聊,一起进吧。”
方蔷如是回答。
刚走上阶梯,他们就看到洞开着的祠堂大门和供桌前高大的身影。
“姥爷?”李想跑上前扶住老人,“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?”
“你不是也来了。”
看了李想一眼身后的方蔷,老人嘴都笑得合不拢了。
“这不是上次的手下败将吗?怎么不敢再来了?”
方蔷一脸尴尬地转身想溜,可这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,溜走的话太过突兀,她嘴上跟着说了句姥爷好,小手却已经抚上了李想的腰,心里笃定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。可老人带着揶揄的眼一扫过来方蔷便手忙脚乱地帮他拉平衣服,做出一副温柔贤淑小妻子的模样。
李想脸庞有些不自然地扭曲,龇着牙说:“平局姥爷,上次是平局。”
“噢,是平局啊……”像是刚想起来,老人拍拍李想的肩,脸都笑成了一朵老雏菊,“别紧张,这次不下棋。我就是替你们姥姥问问,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啊?”
“结婚?”方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。她看了眼身边的李想,嘴里下意识说,“我们大学都没毕业,未来什么样子也不知道。感情好的话不结婚也没什么,感情不好就算结了婚也没用……”
“就是啊姥爷,我们还那么年轻。”生怕老人再说出什么让方蔷不自在的话题,李想赶忙岔开,“你还没回到我呢姥爷,你怎么这么早来这了?”
“可我不年轻了啊。”老人小声嘟囔着,他边换着供桌上的糕点边说,“最近我这棵石榴树好像是水土不服,像是要枯死了。上年纪了也睡不长,我就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救活。”
李想又看了眼院中石榴树,记得前段时间来时还是枝繁叶茂的,可现在已经是有些枯黄。他刚才还以为是因为冬天,现在细看之下确实是少了分生机,于是建议:“要不去工程部找孙叔过来看看?”
“找过了,也试过了,还是没什么起色。”
老人抬头看着初升的朝阳,有些感慨。
“可能是时候到了吧。”
“姥爷你……”
李想眼眶有些红。
“没关系小想,不用伤感,也不用介怀,都是自然规律,谁都有这么一天,或早或晚而已。”说这句话时,老人脸上的斑驳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