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姥爷姥姥呢?”
他推开门,开门的是阿姨,阿姨接过李想的外套,脸上满是担忧。
“老董事长身体不太舒服,陈总和老太太都陪着呢。”
李想心中一惊。他大步走向楼上,直接推开房门。
“是小想啊。”
似是有些欣喜,又似乎带着失望。
灰暗的房间里,老爷子双眼紧闭躺在床上,头上的白发凌乱散落在白色枕头上。平日里一向腰挺背直,永远精神十足的老人无力地躺在那里,蜡黄脸上的黑色老人斑分外显眼。
姥姥坐在床边紧握着姥爷的手,陈若男一脸忧愁地站在一旁,看到李想像是看到主心骨般欣喜:“那会儿还好好的,说要等你来下棋,突然就......你快劝劝你姥爷,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。”
“不去!”
看到李想,看到自己的亲外孙,老爷子声音中气足了些。他用干枯的手臂抵住床沿,强撑着站起身。
“我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家里。”
“好好好,不去不去。”
看着靠在床沿上喘着粗气的老人,李想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湿润,跟哄小孩似的。
“我还要跟姥爷学收藏,跟姥爷一起下棋呢。”
最近事情少些了,李想也经常会过来这边向老爷子汇报改革进度,也偶尔蹭饭,偶尔下棋。
“对,要下棋,你不是我对手,让你女朋友来。”随着沙哑的声音响起,老人竟然从自己下了地,用李想做拐杖,他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挥斥方遒,“手也太冰了......肯定是因为饭太素,不光是你,我也饿坏了。你们去做饭,要有肉,要有酒!”
听到老爷子的吐槽,姥姥偷偷抹去眼角的眼泪:“多大年纪了整天大鱼大肉?还喝酒,就是不听医生的话,你是忘了你的肝硬化怎么来的了。”
“什么都听医生的还是我□□吗?啰哩啰嗦。不要啤的,要白的!”
姥爷分毫不让地顶了回去,他手拉着李想,但仍抑制不住颤动,“方蔷那档节目挺不错,说起来她怎么一直没过来……”
“节目刚播出,正是最忙的时候......”
……
“叮铃铃……”
“叮铃铃铃……”
坐在车水马龙的医院门口,李想怔怔看着手中的报告单,强揉着自己的面庞,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僵硬。他接通电话。
“下班啦。”
“嗯,想我没有?”
方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雀跃,这份雀跃以往最能感染他,最能给他带来片刻安宁。可这份雀跃此刻也失去了效果。
“想了。”
“那就来接我吧!”
“......好......”
等他到了魔都卫视楼下方蔷已经站在卫视大楼前,车还没停稳她便直接拉开车门,把他挤了下去:“我来。还跟以前一样,这么慢,乌龟似的。”
李想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:“有什么事情?”
方蔷满脸的神秘: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不到半小时车子就开到了魔都音乐馆,看着门口的宣传照,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即使是今天这样的心情,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笑:“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吗?”
“当然来不及。”方蔷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,“surprise ......贵宾席哦......”
演奏会还没开场,他们坐在最前方。即使知道是他的演唱会,可看着聚光灯下的原木钢琴,看着那黑白琴键,李想眼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抹艳羡。
“想什么呢?”
身后的方蔷偷偷捅了捅他。
“没想到他不止学业上去了,就连体格也跟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看着衬衫笔挺,燕尾服悠然立起,如同中世纪王子般登上演奏台的闫兴倪。
“很抗冻啊,都十二月了还穿这么薄。”
“那是艺术家气质好不好......”方蔷小声感慨,“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能跟你舍友一样?我记得他当时不如你的,可现在......”
李想忍不住低下了头。
像是同样在金色的沙滩上堆砌出自己的城堡,其他小孩的城堡被人围观、被人称赞,自己的城堡却被围观的人群无意中踩成了沙砾。
他张张嘴:“应该很难了吧。”
“是我把票给她的。刚回国,跟魔都卫视有场合作,偶然看到她。”
音乐会来了许多嘉宾,闫兴倪是作为开场出演的。一曲终了,他便下了台,直接坐在他另一侧。
“可我没想到你会来。”
“当初你不也来了。”
相识一笑,他们间的气氛也松了不少。
“听舍长说你现在在做生意,关于什么方面的?”
“就是家里的事,没什么意思。”
他忍不住垂下头。
“你呢?确定回国发展吗?”
“我的根在这儿,我肯定得回来。”笑着跟台上提到自己名字的台长和台下众人挥挥手,闫兴倪重新坐下,“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和她还在一起,这么说来你当初的选择倒是值得。”
“这跟值不值没关系。”
李想忍不住想,他人是变了许多,可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。
“那跟什么有关系,喜欢,爱?”
看着被台长叫到台上介绍今天惊喜嘉宾,明媚张扬、巧笑嫣然的方蔷,闫兴倪扯了扯嘴角。
“站在这儿的本该是你。”
“李想,你是不是很难过。”
抽出音乐馆,方蔷原本全副武装,不急不缓地走在他身后,可忽然就觉得他的背影怎么那么颓丧,她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他。
“我随便说的,你现在比他成功那么多......”
“不是因为这个。”
“说实话!”
“如果单纯说这件事,遗憾是会有一些啦,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对不起杨教授来着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