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朗声长笑过后,周匀拍了拍三妹的肩头,称赞道:“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本事,南图教的不错啊,能领着三千余将士寻到我们,也实属不易了,这一功劳二哥记在心里了。”
“你放心,日后我定为你重新择个好夫婿,教你过上富贵日子!这些时日你也累了,不如把兵符交给二哥,有我护着你,你在这乱世也算有了依靠。”
听完这等混账言论,周诺便知他心思了,只是冷冷地答道:“并非我带兵寻你,不过是恰巧在此处碰见。既已经见过二哥了,父皇我也就不再拜见了,天高水长,咱们有缘相见。”
但他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地放手,长臂一拦,就将她阻在了原地。
“三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,父皇老迈,长兄早夭,这个皇位说破天去也是你二哥的。如今你若是乖乖听话,将兵符交出来,我保你将来荣华富贵,可若你执意与我对着干,就别怪二哥我不顾手足之情了!”
周匀阴鸷地盯着这个妹妹,这么多年来,从未有人敢当面驳了他的话,他的耐心已到达了极限。
可令他没想到的是,周诺竟瞬间改换了态度,做出一副恭顺的态度,请求道:“二哥的话,我自然不敢不从,可我已经心有所属,还盼二哥成全,莫要再将我所托非人。南图他就是个禽兽,这么多年来我的日子实在是难过!”
说着她开始泪如雨下,泣声道:“在二哥说要给我寻亲事后,我脑海之中全是南图欺辱我的情景,这才怒极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,还请二哥见谅。”
这番说辞说服了周匀,他刻意装作痛心地道:“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二哥或是父皇,他南图算是个什么东西,敢这样对你,若不是他已经归了天,我定要叫他好看!”
毕竟这个三妹自始至终都未曾在他们眼中,能带兵逃出生天也不算什么大本事,有个当将军的夫婿,耳目熏陶之下,也不足为奇。
但怕她因此恨上父皇,又不肯老老实实地交出兵符,他有意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,“如今你也有了心上人,正好带去给父皇过过目,也算是走了明路。有二哥给你们担保,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。”
“那就多谢二哥了,他就在门口候着,咱们一道去见父皇吧。”
可等二人出营帐之时,却发现跟着诺夫人来的十余个侍卫,竟都被严加看守了起来。这让周匀面子上有些过不去,便略带些尴尬地道:“你们这是做甚!他们都是我三妹的人,你们竟敢如此薄待,传我的话下去,日后全军上下见我三妹都得客客气气的!”
“二哥无妨,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,我明白的,咱们还是先去见过父皇吧,阿德,来让我二哥瞧瞧。”周诺温温柔柔地掀过了这一页,将领头的年轻郎君带了过来。
确实是个气宇轩昂的好郎君,虽说看着年岁小些,可三妹喜欢就随她吧,反正又不是真心想为她好,走个过场便是。
“果真极为出色,三妹真是好眼力,咱们就一道去见父皇吧!”
片刻后,主帐内。
周匀是个会做表面功夫之人,虽说旻王已经只剩一口气了,但他还是把最为华贵的主帐留了父亲,只为求一个孝顺的名声。
“父皇,您瞧是谁来看您了,是三妹!”他坐在床榻一侧,语气恭敬而亲昵,但尽可能远离的身子,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。
糟老头子究竟何时才死,都说了不准给他用药,只许喂点粥水,竟还能苟延残喘至今,倒是我小看他了。原以为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底子,没几日活头了,可一年年的,居然就这么熬过来了。
“三妹,来见过父皇,顺便讲讲你的亲事。”
“是,二哥!”
周匀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旻王,毫不犹豫地让出了床榻的位置,向后走到了被称作“阿德”的侍卫身边。
“你是如何与我三妹相识的?”
阿德很是拘谨地行了军礼,方答道:“回统帅的话,我一直是夫人的护卫,多年来守护着夫人。”
倒是段日久生情的感情,他多了两分兴趣地道:“怎么还叫夫人,南图都已经死了,三妹日后就是你的人了。可想要来我军中谋个差事?也算是给你们夫妻的奖赏了。”
侍卫很是兴高采烈地应下了,你一言、我一语的,二人聊得还算是愉快,无人注意着床榻的动静。
忽的,周诺颇为焦急地喊道:“父皇,父皇你怎么了!怎么没有呼吸了,二哥!”
没有呼吸,岂不是驾鹤西去了!等了这么多年,他终于等到今日了!
“父皇!父皇!”周匀痛哭流涕地趴在旻王的身上,可下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胸膛竟重新起伏了起来,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装作哭天抢地的模样,一掌拍向了旻王的胸口,将他彻底送走了。
就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之时,耳畔却传来了轻蔑的笑声,“二哥,你当真是狠心啊,竟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。”
“三妹在说些什么,二哥听不懂。如今父皇驾崩,我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,劝你识相些。老老实实地把兵符交给我,守住你的口,一个字都不要往外透,我可以给你这个小郎君一份差事,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。”
周匀嘴上威胁着、诱惑着,可心底里满满的都是杀意。眼前人是决不能再留了,只是在她临死之前,得先把兵符弄到手才行。
就在此时,他突然觉着后颈一股凉意,下意识地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。一阵剧痛从后颈传来,痛到几乎丧失意识后,渐渐的全身都麻木了起来。在人生的最后一刻,只听到一句:
“畜牲,好走。”
“之后我借口二人有要事密谈,莫要进去打扰后,便带着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一路快步出了军营。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,我已带着愿意跟着我的将士们离开了。”
如此惊险的过程,在诺夫人的口中却像是随意而为的小事,娓娓道来的过程中,完全像是个旁观者一般。
“据我们查探得到的消息,旻王及两个儿郎带着部众,部分人四散逃窜,而另一些人继续西行,更有甚者消失在了你所说的地方,这又是怎么办到的?”瑞阳打破沙锅问到底,决心要在今日弄明白当年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