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陵负气交出兵符从皇城出来,便直奔回府。 他刚跨进清风苑的大门,煊哥便一头扑进了他怀中,李陵抱住儿子,问道:“你娘呢?” 煊哥儿扬起湿漉漉的小脸儿,带着哭腔回道:“爹爹,方才皇后娘娘下旨了,娘亲接旨后回来就哭了。” 小家伙儿吸了吸鼻子道:“我听乳母说,是皇后娘娘不让娘亲在家里了,爹爹,是这样吗?” 煊哥儿自来懂事上进,李陵头次见儿子这般无助的模样,他心痛的抱起儿子,回道:“哪有的事,有爹爹在,自会保护你娘和你们兄妹的。” 李陵抱着儿子进了屋子,屋子里再不似往日那般热闹,静得让人心慌。 李陵三步并做两步推门进了内间。 静姝正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女儿坐在床上,她眼里湿漉漉的,一双美丽的杏眼已是哭得红肿,见李陵进来,她抬头看向他,依旧是如往常一样,开口道:“你回来了。” 李陵放下儿子,连忙上前将妻子拥进怀中,静姝伏在李陵坚实的怀中,闷声哭了起来。 李陵抚着妻子的脊背,安慰道:“你放心,我已经交出兵符,这个将军我不做了就是,往后咱们还是像从前一样,好好儿的在一起。” 静姝听了这话,她从李陵怀中抬起头来,哽咽着道:“这怎么成?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你为了我违抗皇命,岂不是要步周家世子后尘,我怎么” 不待静姝说完,李陵便紧紧的吻住了她的唇,低沉道:“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,做这个将军又有什么劲,你放心罢,圣上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要了我的命,这些人打的是我手中兵权的主意,如今我交出了兵符,便再不值得他们处心积虑的惦记着了,他们也再不会来伤害你就是。” 静姝扑在李陵怀中,紧紧的抱着他,哭着道:“你为我做出这样大的牺牲,可让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。” 李陵抬起妻子的头,笑着逗她道:“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还想要个孩子吗?若是真的想报答为夫的深情,那就劳烦夫人再为我生个孩儿如何?男孩女孩都成,我这人不挑的。” 静姝破涕为笑,嗔着李陵道:“都这个节骨眼了,真难为你还能开出玩笑来。” 李陵最见不得妻子伤心,现下终于见妻子纾解了些,他凑在妻子耳畔,低声道:“我解甲归田后有的是时间陪你了,你想要生孩子,我随叫随到,只是你在床上莫要总是喊苦叫累才是。” 宝姐儿虽然睡着,但煊哥儿还在一旁,李陵这不正经的话不过是凑在妻子耳畔低语的,不料他这话一出口,一旁的宝姐儿便是睁开了眼睛,直直的看向李陵问道:“爹爹在说什么呢?” 李陵被女儿唬得一激灵,连忙回道:“爹爹在和娘商量事情呢,不干宝姐儿的事,宝姐儿莫要多问。” 宝姐儿听了这话,却是一骨碌爬了起来,嘟着小脸儿道:“我听见爹爹在说生什么孩子?” 李陵狡辩道:“哪里说这个,是你听错了。” 宝姐哼了声,冷着小脸儿道:“怪不得乳母说娘亲今后不能在府中了,原来是你们想去外面生孩子去,不想要我跟哥哥了。” 李陵听得一头雾水,忙抱起女儿哄着道:“爹爹怎会不要宝姐儿,宝姐儿莫要胡说。” 宝姐儿搂住李陵的脖颈儿,一本正经的对李陵告状道:“爹爹,上半晌皇宫里来人了,跟娘亲说了不少话,娘亲回来就哭了,乳母说是皇后娘娘她欺负娘亲,不让娘亲在家里待了。” 李陵的妻子儿女哪里受过这般委屈! 李陵听了女儿的话,心里更是恨透了曹皇后,他脸色不自觉的又沉了下来。 他低头亲了亲女儿,安慰道:“宝姐莫怕,有爹爹在,爹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娘的。” 李陵话音刚落,紫云便步履匆匆的进来回道:“世子爷、夫人,宫里又来人了,说、说是皇后娘娘有懿旨,让夫人出去接旨呢。” 静姝再是有心劲儿,也不过是个深宅中的女子,哪里比得过皇宫中那些女子成日勾心斗角历练出的强韧,她听闻曹皇后又来了旨意,一颗心便是忍不住一颤。 这上半晌曹皇后一道懿旨刚将她贬为妾室,难道下半晌还要不依不饶的将她休弃不成? 那她可就是彻底的与李陵和孩子们分开了。 静姝想哭。 李陵听闻是曹皇后的懿旨,却是猜出定是明帝命曹后转圜了心意。 若是平常时候,明帝有些事上糊里糊涂,但是如今大敌当前,李陵不信明帝会拎不清轻重缓急。 李陵拍着妻子的脊背柔声安慰道:“莫怕,这回定是那曹后收回成命的话,走罢,我陪你过去。” 李陵为妻子披上外衣,大手牵着她出了清风苑,去往前院领旨。 上午宫里宣旨的是个方脸的宦官,这回换成了个圆脸儿的,看上去和蔼可不少。 宣旨宦官见了静姝便是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,陪着笑脸儿,寒暄着道:“李夫人,奴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来宣旨的,这上半晌儿负责为皇后娘娘拟旨的女官会错了意,拟错了旨意,哎呦!真对不住您了哎,皇后娘娘知晓后,大发雷霆,当下就让人重新拟好了懿旨,奉您为一品诰命夫人。” “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了,您身份贵重,上午又受了委屈,就免了您跪地接旨了。” 说着,宦官朝着身后的小太监一挥手,小太监上前,将懿旨和一品诰命夫人的翟衣绶册悉数捧给静姝身后的小丫头们。 圆脸儿宦官笑眯眯的看着静姝,讨好似的说道:“李夫人,您现下可是这京中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了,恭喜您了。” 静姝眨眨眼,猛的有些回不过味儿来,她转头看向李陵。 李陵信手抓过诰命的绶册,抖在宦官眼前,冷声问道:“这回没弄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