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上,众人依旧如在镇国公府时一样,围坐在一张圆形桌子上用膳。 如今李陵贵为皇帝,便是他依旧待公府众人如常,大家心里也难免对他有些敬畏的心思,再加上他本是冷肃讷言之人,如今龙袍加身, 更显威严,还好静姝一向和善,再加上几个少不经事的孩子们在,这一顿饭倒也还算融洽。 青鸾也在,她虽不敢贸然与李陵搭话,但目光依旧是黏在李陵身上, 不知李陵是否在意到青鸾这般,他始终没有朝着青鸾瞥一眼, 席间她倒是时不时的看向一直闷闷的瑾嫣。 瑾嫣如今已经年过双十, 早已到了嫁龄,但自从周瑾抗旨被发配到北疆后她也一直未嫁,原本活泼开朗的姑娘,这么些年却是愈来愈沉默寡言。 看着便让人心疼。 李陵生下来便被长公主抱养,虽然如今身世大白,但对公府的感情却是依旧。 尤其是对李翔和瑾嫣,更是始终将他们当做亲弟弟妹妹的。 这么些年,李陵一直惦记着瑾嫣的婚事,他瞥着瑾嫣,状若无意道:“听闻忠顺侯府世子不日便要被调回京城了。” 此话一出,桌上众人俱是一愣,瑾嫣圆睁着一双杏眼看向李陵,忙不迭问道:“二哥, 此事可是真的?” 话一出口,瑾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她连忙害羞的垂下了头去,再不肯言语,心里却是激动得“咚咚咚”直跳。 静姝见李陵这样玩笑, 忙嗔着他道:“明明是你下旨将周世子调回京中,还在这里故意卖关子,真是可气。” 李陵冲着妻子笑了笑,又看向害羞的瑾嫣,笑着道:“周瑾下个月就能回京了。” 瑾嫣一听这话,先是抬眸惊喜的看了眼李陵,遂又红着脸垂下头去嘟囔着道:“他回不回来的,关我何事。” 李陵故意道:“我又没说周瑾回来关你的事,只是如今京中缺人我才将他调回来的。” 瑾嫣一听这话,心虚的拉着一旁静姝的衣角,娇嗔道:“嫂子你管管二哥,如今他做了皇帝,便可以随意欺负人的嘛。” 李陵见妹妹终于展露笑颜,他开怀的爽朗一笑。 那笑容干净爽朗,如冬天的骄阳,光芒万丈,直抵人心。 看得青鸾心里酸溜溜的,若是论起来,她才是李陵的亲妹妹,他却还是待瑾嫣胜过她。 青鸾想哭。 瑾嫣是静姝看着长大的, 她与这个小姑子一向亲厚,见李陵这般逗她,静姝不依不饶的对着李陵道:“你莫要没轻没重的,如今咱们嫣儿可是大姑娘了,你说话要有分寸。” 李陵看向妻子,忙不迭的回说是,遂又起箸夹了菜放在静姝的碟子里。 虽然他已贵为帝王,但对待妻子依旧如此温柔宠溺。 青鸾心里更难受了。 “我身子不太舒服,要先回去了。”说着,青鸾不待众人反应便起身告辞。 她真的待不下去了,若是再不出去,她真要忍不住哭出来了。 便是青鸾这样带怨而去,李陵依旧连看也没看她一眼。 三姑娘的婚事一直悬在老夫人心中,心下听闻周瑾终于要调回京中,老夫人也顾不得青鸾了,连忙对着三姑娘道:“你二哥这样忙,还能将你的事放在心上,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才是。” 三姑娘一听这话,羞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,她娇嗔着道:“你们都在胡说什么?我与那周瑾有甚干系,你们都来冤枉我,我不理你们了。” 说着,三姑娘便害羞的起身去殿外寻几个吃罢了饭,正在殿外玩耍的侄子侄女去了。 待她一走,殿内几人便是放开了议论起来。 老夫人道:“瑾嫣如今都二十有二了,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都做娘了,这次周家世子归来,这婚事便再拖不得了。” 徐婉宁跟着附和道:“祖母放心,周家早对咱们三姑娘有意,不然那周瑾当初也不会抗旨不是。” 老夫人尤不放心道:“那周家世子我记得可比瑾嫣大几岁呢,现下没在北疆那边成亲吧?” 李陵本对这些后宅之事不甚关心,但事关瑾嫣,他却是不能不管。 他见老夫人有顾虑,爽快的回道:“周瑾若是已经成亲,我还将他调回来作甚?瑾嫣为了她蹉跎了这么些年,他若是这般没良心,我便让他在北疆喝一辈子西北风才好。” 在宫内用罢了晚膳,公府众人离了皇宫,上了自家的车马。 老夫人与三姑娘坐一辆车,徐婉宁带着三个孩子坐一辆车。 衡哥儿还小,平阳此次入宫并未带着他,只带着两个女儿来,李翔在宫中当值出来的比众人早,他本是骑马而来,回府时却是弃了马匹跟着平阳和孩子们上了马车。 一辆车子来时本是坐着三个人,现下李翔也跟着坐上来,虽也不拥挤,但总不如平阳娘三个坐着更松快。 平阳倒是无所谓,只是年幼的婉姐儿却是嘟起了小嘴儿:“爹爹明明可以骑马,为何要与我们一起坐车?” 李翔听了小女儿的话,笑着回道:“现下天黑了,外面冷,婉姐儿就不怕爹爹冷着吗?” 婉姐儿听了这话,并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一旁的平阳,开口问道:“娘亲清早来的时候系着披肩,现下怎的没穿,晚上天凉了。” 平阳笑着对着小女儿道:“娘亲刚刚饮了几口酒,现下身上热得很,不用穿披肩也不冷。” 一旁的晴姐儿闻言却是不由分说的将披肩披在了平阳身上,贴心道:“娘亲吃了酒更是不能受凉,不然要生病。” 平阳欣慰的搂过两个女儿,在姐俩的脸上亲了又亲,笑着道:“娘亲有你们两个小棉袄疼着,这一辈子都冷不着了。” 李翔坐在一旁见平阳母女三个温馨有爱,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