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过年，纠纷事故多了起来，这天晚上过了九点，急诊大厅突然涌进来一大帮人，方益一看都挺精神的，不象生病或受伤的样子，正有点懵，只听后面有人喊：“让一让，让一让。”随即人群分开，一个警察背着一个头破血流的男子，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另一个警察，旁边护士赶紧推了张轮椅给他，指点他们去挂号。
男子坐上轮椅后挥着手大声叫着：“警官，他们把我打成这样，不能让他们走啊，都得抓起来，医药费得他们出。”
“我们没打他，是他自己摔的，我们不出医药费，他还欠我们工钱呢。”人群里嚷嚷着。
警察看了那群人一眼，一个人都没动，显然不愿意给他挂号。看诊后，需要CT检查和缝合，没人愿意交费，警察让那男子自己先交，待事情定性后再说，他嚷着说：“就是他们打的，肯定他们出钱，你看看给我打的，医生，是不是很严重？”
岳敏看警察的神情，知道这男子十有八九是在胡搅蛮缠，说：“你不拍片，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严重，头部受伤，可大可小，外伤缝合好就没事了，要是脑袋里面还有出血，那就麻烦了，所以越早检查越好。”
男子显然有些害怕了，可还是不死心：“医生，我这伤就是被打成这样的。”
“验伤要找法医，我只能尽量给你治，要不，你先找法医给你鉴定一下？最好快点联系，颅内有出血的话随时可能有危险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还是先拍片吧。”男子悻悻准备去交费。
警察推着男子出去，回头朝岳敏点了点头示意，跟着进来的两个人也跟了出去，丁霞推门而入：“那人怎么样？”
岳敏准备缝合用具，说道：“应该没什么问题，就头上磕破一点，他自己说哪哪都疼，我看身上都没事，就是瞎嚷嚷，外面人还在？”
“都不肯走，说是欠了工钱一直躲着，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他，说什么也要跟紧了。”
岳敏摇头道：“这人还想讹他们呢，我看警察也挺无奈的。”
丁霞叹气：“忙活一年，碰到这种老板真是够倒霉的。”
那男子拍完片过来后，岳敏给他做了缝合和包扎，片子结果很快也出来了，岳敏的判断是对的，除了头部破的那个口子，其他都没问题。给他开了药，写了医嘱，便让他回去。他不依不绕：“我这么严重，怎么能回去呢？我要住院！”
“你不需要住院。”
男子大呼小叫起来：“你刚才还说我很严重，怎么现在就不要住院了，你这个医生怎么这么不负责任？”
“刚才我只是让你尽快做检查，严不严重我要看了片子才知道，现在片子上的情况很清晰，你没有什么问题，不需要住院。”岳敏不紧不慢地说着。
“我浑身都疼，怎么没问题？我要见你们领导，我要投诉你。”男子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气。
丁霞在一旁刚想发作，被岳敏拦住了，岳敏淡淡说道：“领导现在不在，你可以投诉我，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随便让你住院，这是浪费医疗资源。”
“哎，你这个医生怎么说话的？”男子一拍桌子，指着岳敏说道：“什么叫浪费医疗资源？怎么给我看病就是浪费医疗资源了？你们医生就是看我不用开刀，在我身上赚不了多少钱，所以不肯给我治，我要暴光你们，无良黑医生。”说着，掏出手机对着岳敏就想拍摄。
丁霞按不住了，一个箭步挡在岳敏前面：“我们医生的处理合理合规，医院也不是你说要住就能随便住的，我们还有其他患者要看诊，请你出去。”
“还没给我看好，就想让我走，门儿都没有。”男子耍起赖来。
丁霞对警察说：“警官，他赖在这儿影响其他病人就诊，算寻衅滋事吧？”
警察对那男子说：“你对医生的救治有怀疑，可以找第三方鉴定，赖在这里肯定不行。”
男子昂着头：“人民警察要为人民作主啊，怎么帮着无良医生？现在我是受害者。”
丁霞嗤之以鼻：“我们也是人民，外面那些讨薪讨债的更是人民，我看他们才是受害者，警察是该为他们作主。”
岳敏叫了下一位病人，那男子还不肯走，警察说：“你是想让我多找几个同事来请你？还是让外面那群人进来请你？”男子这才收敛了从诊室出去。
岳敏忙完门诊患者后去观察室查看，准备交接班，出来时，那群人还在急诊大厅。丁霞凑过来说：“都不肯放那个人走，警察也没办法，那男的就是一个无赖。”
“在咱们这里也不是事儿啊。”岳敏皱着眉头。
丁霞摇头。俩人换好衣服下班出来，那群人终于离开了急诊大厅。
岳敏到家时，程朗仍然在等她，躺下后，岳敏偎进程朗怀中：“护士长让我跟你说‘谢谢’。”
程朗柔声说：“这是你第一次有事情拜托我。”
“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。”岳敏笑道，“不过，你真的不用叫李源过来的。”
“以后任何事都要先想到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累吗？”程朗问。
“还好。”岳敏想起那个无赖患者，跟程朗说了经过。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
岳敏听程朗问得一本正经，抬起头来：“你要干嘛？”
“帮你教训他。”
岳敏哭笑不得：“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，你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敢跟你说了。”
“你不喜欢我帮你出气？”
“急诊经常遇到不靠谱的患者和家属，不是什么大事，大多一辈子就见一次，有什么关系。”岳敏拉过他的右胳膊，“当初还有人等半夜非要让我缝合的，我从手术台下来都累死了，一点也不想接诊，可是也得接啊，谁让我是医生呢。”程朗手臂上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。
程朗抚上她的脸：“那次对不起，让你挨了打。”
岳敏重又偎进他怀里：“其实你不该拖那么长时间缝合的，万一感染就麻烦了。”
“我太想你了，你在医院不回家，我只好做你的病人才能见到你。岳医生，我是你的病人，你要对我负责到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