匕首掉下,被那人手疾眼快接住,而后放回他的口袋。
“老实点,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卸了你的胳膊,九年义务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不知道要相信法律?”
头顶上方传来男子懒懒的声音,陈邈气得眼泪直掉:“关你屁事!”
“嗯?敢对我大呼小叫?”极夜气笑,又对警察说:“麻烦了同志,垃圾有什么好看的,再给他关回去。”
“混蛋!放开我!”陈邈拼命挣扎,眼睁睁看着警察把安虎押回去,那玩意儿走之前还对他竖中指!
“陈邈。”
陈邈怔住了,惊讶看着突然出现的于蔚。
她身上的衣裙洁白如新,不再是之前那副恐怖的厉鬼模样。
“我,于蔚同学,我…”
陈邈语无伦次,眼眶湿润,狠狠地用手背擦去眼泪,但又有新的泪水淌下,越擦越多,他干脆抱头蹲在地上嗷嗷大哭。
于蔚看了看极夜,又看了看陈邈,不知从何安慰。
他的眼泪比她还多。
——
人死了,身后事也该处理处理。
不同的是,别人都是亲人,于蔚是自己。
极夜站在门口等着。
陈邈在帮忙收拾。
于蔚的东西并不多,床,电视,沙发等大件家具都是房东的。
小件比如电饭锅、台灯、衣架啥的也都是房东淘汰下来的,奶奶心疼没坏的东西就要扔,觉得浪费便去讨来,奶孙俩凑合着用,一用用了好多年,现在她也不要,送去废品收购站就可以了。
至于剩下的东西比如书籍、钱财就拿去捐,衣物拿去烧,落个干净。
“你不跟他告别吗?”陈邈的声音嘶哑。
于蔚愣了下,反应过来陈邈是在说裴晨。
她沉默了会儿,摇头,哀伤道:“他看不见我,何况告别了又能怎样?”
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冷漠的人,没有结果的事不允许自己去挽留。
再心痛无奈,事实已是阴阳两隔,他们不可能在一起,何必放不下。
陈邈:“你不要这样想,如果你害怕分别,我可以帮你传话,你该和裴晨说声再见,毕竟,你们那么要好…”
于蔚的神情有瞬间的悲痛闪过,待陈邈想看清楚时她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不了,谢谢你,如果可以,帮我把他的校服还给他,我洗过了,是干净的。”
陈邈叹了口气。
接下来整理房间的过程中他不言不语,眼眶红红的,时不时用手背擦下眼睛。
于蔚不知道怎么开口,只能陪着一起沉默。
直到最后事情全部处理完毕要分别时,陈邈又哭出声。
于蔚不知所措,只能用奶奶离世时自己骗自己的话来安慰他:“你不要难过,我虽然死了,但并不意味消失,你看。”她指向天空的某一点,“也许我会出现在那。”
陈邈下意识看向天空。
落日余晖已过,夜幕降临。
蔚蓝的天空向深蓝转变,隐隐有星星冒头。
人死后会变成星星,他们百年如一日在天上注视着地上的家人。
陈邈小时候就听过,但这只是骗小孩的话。
“我走啦。”于蔚语气轻松,“有缘下辈子见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陈邈喉头发紧,声音酸涩,他想问于蔚可以给他一个拥抱当做纪念吗?但又觉得唐突怕吓到对方,只能改口,艰难吐出一个:“好。”
离开之前,极夜用业火把陈邈肩膀上的两盏阳火重新点燃。
阳火一恢复,陈邈瞬间看不到于蔚。
他的心狠狠跌落,碎成无数片。
不知何时起风了。
他目送极夜和他看不见的姑娘,消失在灯火阑珊中。
——
陈邈找了个时间把于蔚交代的东西还给裴晨。
裴晨瘦了很多,他本就属于清瘦型,这一瘦脱了相,让陈邈都有些于心不忍。
陈邈以为裴晨会问点什么,比如他的校服为什么在自己手上。
没想到对方只是接过衣服,看了许久,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:“她走了吗?”
陈邈喉头发紧:“她在天堂会开心的。”
裴晨似是没听见陈邈说什么,像在自言自语:“她真得走了啊。”
陈邈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裴晨眼中无光,神情愣愣的,而后默默走了。
陈邈在学校里又遇到裴晨几次。
他变得很沉默,不像之前那样神采飞扬,很多时候就坐在跑道边看着天空发呆。
单薄的身影很是可怜。
生活一如既往的过,不会因为有人离开而滞留不前。
陈邈有次在食堂见到黄毛等人,他们就坐在他的后面,一群人嘻嘻哈哈,乱飙脏话。
“唉,没有安虎的学校好无聊啊。”
“你可以进去陪他啊,你去街上随便找个女的,我帮你报警,嘻嘻。”
“去你的,话说回来,咱们之前不是差点…嘿嘿,有点可惜,老子还没摸到,人先死了。”
“嘘,不要命啦,白天说鬼,小心半夜爬你家窗户!”
“哈哈,那正好,只要胆子大,女鬼放产假,老子正想尝尝女鬼什么滋味,还不用坐牢,岂不一举两得,哈哈哈。”
陈邈只觉得气血上涌,抓起餐盘转身就将吃了一半的午餐狠狠拍在乐得嘎嘎笑的黄毛头上!
人群发出惊呼。
黄毛顶着一脑袋的米饭和青菜叶,浓稠的汤汁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淌,他先是一愣,继而面目狰狞,几乎把牙咬碎。
陈邈先发制人,上去就是一拳,觉得不解气又抓着黄毛的头发往餐桌撞。
黄毛的同伴反应过来,一伙人扑过去把陈邈压在地上,拳头雨点似的砸下去。
旁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学生,最外层的学生看不到里面的场景,索性站到桌上用筷子敲打餐盘,呐喊助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