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杳目光冷静,将人一一逡巡过去。
几排如花的年轻女孩子。
系统在脑中提示她。
“第二排第三个是房夫人的人。”
“第三排第三个第四个都是。”
“你看的这个也不行,当时在女主出逃的时候举报的就是她。”
姜杳轻啧。
“送了这么多来,我继母好关注我。”
但她开口便点了系统说的房夫人安插的内应。
“禾绿衫子的女孩儿,上前来。”
系统:“…唉!!她……”
那女孩子不过十四五岁,脸尚且生的稚气,看向人的目光里却已经有了别的东西。
女孩子盈盈俯身:“二姑娘。”
“叫什么,多大了?”
“奴婢罗罗,今年十五。”
“十五啊……”姜杳思索片刻,“你倒与我同岁。哪里人,可曾会些什么?”
罗罗答得一五一十,“奴婢汴梁人,女工烹煮都会些,家里不曾卖掉奴婢的时候,也教过奴婢莳花弄草的手艺。”
姜杳望向她的目光越发和软。
至少在外人面前,二姑娘极为满意眼前这婢女。
她正欲说什么的时候,却被旁边懒懒的声音打断。
“我房中恰好缺个为我插花的。”
刚刚还面露不忿的姜陶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。
她笑盯着姜杳,“二姐姐不会舍不得让给我吧?”
姜杳面上一僵。
她微微皱眉,“这侍女还有许多,我中意这个,四妹再寻便是。”
竟是直白拒绝了!
但姜陶恶劣的脾性已经被激了出来。
她笑了起来:“可若是妹妹也中意这个呢?姐姐就不愿让让我?”
姜杳抬眸,含怒似的盯着她。
她生得好,薄而白的眼皮和肌肤同色,梨花瓣似的清透。
这样含怒的表情,便是仙人不像仙人,像无力反抗又一定要挣脱的人形兔子,也像垂死挣扎的折颈天鹅。
只会让施虐欲重的人更兴奋。
姜陶不闪不避,直直和她对视。
神仙打架,下面人都是静默。
谁都能看出来四姑娘是故意,但全家最受宠的幺女,和刚刚得一点青眼的二姑娘……
“那边那个蓝色衫子的,过来。”
姜杳望了她一会儿,扭头喊了另外一个。
这是服软了。
姜陶也不说话,饶有兴致地望着姜杳重新开始选侍女。
但每一次。
“做丹桂糕?好巧的手,留我身边何如?”
“你这衣裳针脚缝得好……自己做的?不错,我中意你。”
“唉,这名字我喜欢。”
到后面姜杳的脸已经白了。
她盯了姜陶一会儿,强撑似的勾了勾唇。
“四妹妹今日是来让我不痛快。”
“妹妹哪敢……我是信姐姐的眼光。”
姜陶抬手,染着金凤仙花汁的指甲在空中清点了一下数量,宽宏大量似的,“那今日这些人,妹妹便带走了。”
姜杳脸色极难看,“妹妹好走。”
不料还没完。
“唉,我让蝶喜先将人带回去。”
姜陶笑眯眯地拽过姜杳的手,“我等着姐姐选完人——你放心,我绝不再干涉了。”
因为根本没剩下几个人了!
姜杳面上仍然是那副小白花的模样,脑袋里却在紧急呼叫系统。
“调节我的身体数据,把手的温度降下去,尽量让我出冷汗。”
不消片刻,干燥温暖的掌心就变得冰冷粘腻。
……不然真的演不下去了。
姜杳似乎强撑着精神,又叫了几个人来,问得粗略,最后草草点了头。
“你们,跟着烟柳回去吧。”
她精神不济似的,“我跟四妹妹走一走。”
宋嬷嬷看着刚才还温和淡定的人这般落魄,心下不忍,但不等她上前去搀扶,马婆子便挤了过来。
“宋姐姐,这个价钱……”
今日府中人很少。
姜父尚未回府,房夫人留宿宫中,而李老夫人向来爱久居眠风堂。
一路上丫鬟婆子见到姜杳姜陶悉数行礼。
两人走得不快,到了姜府的湖边。
“就是一点人而已,姐姐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?”
姜陶望着她,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。
“可是姐姐当时和晋王订婚,妹妹不也没说什么,没表露什么吗?”
姜杳的眼睫很长。
这样望去,像一小片黑色的羽,也像蝴蝶初生出来稚嫩的蝶翼。
在没有风的地方,几不可见地颤抖。
“我们退婚了。”
姜杳低声。
“他非良配,我也知晓你因为此事对我有所怨怼……阿陶,但我们是亲生的姊妹,都是姜家女,何苦为了个男人这般!”
她似乎是着急了些,声音也大了起来。
手拽上了姜陶的衣角。
“少在没人的地方花言巧语了,你说得轻巧!”
姜陶猛地甩开她的手。
“我激了你一天,怎么了,这种时候还能装好姐姐?”
“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,你嘴皮子一张一碰就成了‘为了个男人这样’,你大度,你当时为何要答应婚约?”
姜陶咄咄逼人,“没了娘、没靠山,就在屋子里好好待着,安安分分、老老实实,以为多读了几本书,得了老夫人青眼,就能耐了?”
“……我没有!你怎么这么说话!”
“你没有?你没有,对着花晓施压什么?你没有,要什么珠串钗子?你没有,为什么平白无故换丫鬟婆子?”
姜陶一步一步紧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