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,玉束发冠,愈显清俊,他不会扯谎,“你师父与我相熟已久,之前在公堂上不便相告。”
“大人,您说的那件案子,与其交给师父,不如交给我。”芸娘请命道。
乔俞年逾五十,若是如前世一般生场大病如何是好,这些劳心劳力的活儿还是她干比较好。
乔俞斥道:“胡闹!你个女孩子家家,如何帮得到大人。”
“大人,实不相瞒,自在面食大赛中夺冠,近日摆摊都由民女一人操持,大人若是让我盯着某人,民女自当不辱使命。”
“大人,万万不可啊,芸丫头还小……”乔俞一脸着急,芸丫头上次都去了大理寺,给大人办事千难万险,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……
“她替我办事,我自会护她周全,乔老不必担心。”路疏竹看出乔俞爱徒如命,宽抚道。芸娘冰雪聪明,不似一般女子,若能得她相助,是一大助力。
“眼下却有一事须劳烦你跑一趟,却不是盯人……”
原来几日前,京城太守之女张小姐和随身丫鬟出门采买,路遇歹人险些丧命于小巷,幸得一更夫路过大喊,那歹人落荒而逃。
路疏竹看出这件案子和之前的案子有相似之处,欲寻了张小姐来大理寺问询嫌犯特征,不想张小姐受了惊吓,身旁不能有男人近身,路疏竹的属下皆是男子,此案陷入僵局。
芸娘认真听了路疏竹的讲述,此案一日不破,京城女子就要陷入恐慌之中,她虽只是一名弱小女子,也想尽一份薄力。“大人尽管吩咐,民女任凭差遣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芸娘咬了咬唇,似是有难言之隐。
“有什么困难,你但说无妨。”
“我替大人办事自是尽心尽力,可我家中贫困,唯有靠捏面人度日,这酬劳……”
乔俞瞪了她一眼,他给大人办事已是祖坟冒青烟,这小丫头片子竟还敢提钱。
芸娘一看之前师父帮忙就没提过钱,她偷偷朝着他做了个鬼脸,师父要是知道几年后他病的要靠大笔银钱吊命,还能不能如此淡定。
“你放心,酬劳会按我下属俸禄月结分发。”
芸娘心思一转。“若是捏了面人面塑,又该怎么算呐大人?”
“小的二十文,中的五十文,大的一百文可好。”
李秀才的福礼三个中的才二十文,这下赚大发了。
她脸上漾起甜甜的笑,看得路疏竹一愣,“好大人,那就说定了。”
张小姐此刻闺房的桌几上摆了几个小人,有书生和小姐,神仙和哼哈二将,寿仙和小童,均是形神兼备,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一样。
“哇,这小人好精巧。”张小姐不禁叹道,她经此大劫,比之前沉默寡言了许多,这是她几日来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小姐喜欢就好。”芸娘又捏好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,“小姐请看,这是本朝开国颜将军,传说身边放上颜将军的木雕,遇事能逢凶化吉呢,我做的虽是面人,颜将军也会默默保佑小姐一生顺遂。”
张小姐眼圈一红,想起前日发生的事,“多谢。”
“你是办理此案的大人派来的吧。”张小姐慧智兰心,一语道破芸娘的来意。
“果然瞒不过小姐的慧眼,大理寺少卿路疏竹大人派我来问小姐有关前日之事的一些线索。”芸娘不忍道,不过几日张小姐形似枯槁,宽大的衣袍也掩不住她清瘦的身子。让她去问这些问题,本身是种残忍。
“你找错人了,那日的事我已记不清了。”张小姐错开眼神含糊道。
芸娘看出她在逃避,“此案已有多名女子遇害,犯人接下来也不会停手,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子遭到毒手。路大人就是想帮小姐找出害你的人,也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小姐难道不想知道,到底是谁想害你吗?”
张小姐脚下一顿,两行清泪自颊上无声滑落。
“中等身材,年纪不会超过三十,一身夜行衣,蒙面打扮,面罩下隐隐露出一些络腮胡须,左眉下方有颗大痣,手拿一把前端微弯三尺左右的刀……”芸娘将从张小姐那里听来的凶犯一五一十陈述一番,她还贴心的做了一个小面人,自己绝不是贪图路大人那二十文钱。
路疏竹打断她,“前端微弯?这刀张小姐未曾见过?”
“应该是,她只把凶器的特征告诉我了。”
“她说的刀和柴刀很像,柴刀通常是农人,猎人上山的工具。”
“这么说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两种身份?”
“现在证据不足,还不能断定凶手是何种身份。以之前的被害者的伤口推断,张小姐此案和之前十几起案子确系一个凶手。”
路疏竹又拿起面人,“你这小人捏的甚是巧妙,和张小姐描述的分毫不差,容我拿回去细看。”
“慢着,大人,您还没付面人钱呢。”芸娘掰了掰手指算了算,“书生小姐各一个,神仙哼哈二将三个,寿仙童子两个,黑衣人一个,总共六个一百二十文钱。”
“怎会有这么多?”
“张小姐郁郁寡欢,为讨她开心,多做了几个,总不能让遭受了重创的张小姐付这个钱吧。”
那你就忍心让本大人付吗,路疏竹腹诽道。
芸娘见路疏竹踌躇不前,笑意浅浅,“怎么,大人莫不是想赖账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