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猜到你没睡,先用些东西。” 芸娘推开李易书房的门,将炖的鸡汤搁在一旁的桌上。 “又让你劳累了。”李易起身走过去。 芸娘笑了笑,“小女子这点事,可抵不上司大人日夜操劳。” 芸娘盛好汤,端给李易。 “眼窝都深了。”瞧着李易,芸娘手指抚上去,有心疼之色。 自文庙倒塌那日,她每次起夜,只要过来一瞧,李易房里的灯,从未熄灭过。 这几日加起来,他怕是三个时辰都没睡到。 往往快天明了,才眯一会。 李易几口将汤喝完,携芸娘在椅榻上坐下。 “我听说,这两日,咱们府里的门槛,要让人踏破了。” “你回来都是在深夜,她们求不到你,可不就只能来找我。”芸娘叹息。 此次的舞弊案,可以说是楚国建国以来,牵连最广的。 最开始是礼部吏部,接着是各处追责,那些凭借关系榜上有名的,也一概进了刑牢。 但凡和此案沾上点嫌疑,都逃不脱,不是进了刑部,就是东卫,再或者都察司。 如此大规模的捕抓,这亲眷,多的难以确数。 刑部如今是李易负责,她们想捞人出来,门路可不就动到了芸娘这里。 看着她们绝望哀泣的模样,芸娘心里是悲的。 刑部大牢里,固然会有无辜人士,但相对受贿,从中运作的人,这数目绝对不多。 天作孽,犹可恕,自作孽不可活! 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。 别说李易没那么大的权力,就算他有,芸娘也绝不会让他去包庇欺瞒。 “我明日叫人把大门关了,也省得她们搅的你不得安宁。” “想通过我这捞人,有本事她们就把苏元帅苏夫人挖出来。” 这种大案,举国关注,皇帝都不敢去包庇谁,他是有几条命够砍。 这伙人,现在是乱投医。 安分在家等消息才是。 参与了的,跑不了,没参与的,就更别蹦跶。 蹦的显眼,万一都产生了某种认知,你以为皇帝会专门给你来个澄清?不,一准一刀抹了。 多省事,还不会有质疑声。 搞不好都夸皇帝棒棒的。 这死的可就冤了,以楚国读书人心里喷涌的怨气,绝对能骂臭你个几百年。 抚了抚芸娘的秀发,李易手叩住头。 “娘子,不是明日,就是后日,屠刀就会又一次落下,皇帝势必要以雷霆手段,去安抚人心。” “有些人确实该杀,但有些,只是被牵累,并非参与其中。” “我不希望,他们在我手里,无辜枉死。” “只有证明他们与此案,确无关联,悬在他们脖颈上的刀,才不会落下。” “我已经把人转移到郊外,里头可能有几个并不太清白的,但不打紧,我会一一揪出来,明日天一亮,赶在圣旨下来前,我会入宫。” 越说李易声音越低,等芸娘回头去瞧,他已经睡着了。 保持着这个姿势,芸娘一动未动,一旦醒了,李易势必不会再睡。 且让他安歇一会。 仅一刻钟,李易就惊醒,翻头瞧向天色,他松了口气。 “离天亮还有段时间。”芸娘手放上李易的额头,给他按揉,细声道。 “我再把涉案人员核对核对,届时,去宫门口等,也免得误事。” “回去休息吧,我就不送你了。”李易低头在芸娘额头上亲了亲,拿来外衫给芸娘披上,“外头凉,不用总记挂我,等忙完这些事,咱们去游个湖,松懈松懈。” 芸娘轻轻点头,收拾好汤碗,回看了眼李易,脚步极轻的离开。 将桌案上的文袋,一一整理好,李易长吐了一口气,屠刀一落,人头滚滚。 他敬畏生命, 所以会尽力把无辜者放出来,但真正参与了的人,恕他爱心不够了。 马车里,李易按揉着额头,这几天,众人的心思,都在查缉科考舞弊案的人员上,对毒杀礼部员外郎的凶手,却是抛掷一边了。 细细捋着从礼部员外郎中毒身亡后,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,李易试图锁定一个范围。 舞弊案爆出后,谁的受益会是最大的? 若是左相所为,那无疑右相受益最大。 反之,左相受益最大。 但也不排除,有人是为了给自己谋位。 得让禁军暗中查探查探了。 宫门一开,李易就让襄吾卫往里传话,等候皇帝召见。 看的出来,皇帝这两天,也没睡好,等了不到半个时辰,李易就让人带了进去。 “皇上,这是已经查明,确确实实参与进科考舞弊案的人员。”李易将折子奉在手上,立马有太监过来将之呈交给皇帝。 打开看了一眼后,皇帝哼了一声,“食君之禄,不担君之忧便罢了,他们倒是敢啊!一个个置朕于无物!” “传旨,一律腰斩,抄没家产,三族内,不得入仕。”皇帝冷声道。 李易垂眸,等皇帝把火发泄了,他躬身退了下去。 也不知道这场屠杀,什么时候会止息。 今天一小批,明天一大批,萝卜带泥,没完没了。 除了建安,别的地方,可也都是如此。 人头排一排,都能建房了。 “姑爷,老爷让您去一趟。” 宫门口,盛父身边的亲随见李易出来,迎上去说道。 老丈人找他,这肯定要去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