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呸!要我说,你这次还是不够硬气!”司马氏气得在地上转了数圈,常氏见状,立时抽过一旁博古架上的花瓶送上。
“母亲,赶紧砸个花瓶消消气。”
司马氏举着花瓶离常氏远些,瞪着柳夫人道:“你竟然没把那小蹄子打一顿再发卖!你瞧瞧我们幼安,可怜见的,那么冷的天呦,把孩子冻傻了可怎么办?”
司马氏又弯下身揉着沈幼安的小脸。
柳夫人不经意地扫了眼多嘴的清霜,而后不慌不忙地问道:“母亲,花瓶不砸了吗?”
“砸?砸什么砸?这花瓶是你爹最喜欢的,我砸了他上哪说理去?”司马氏一边骂着一边走回博古架,将花瓶轻放回去,而后叉腰回身,还像柳夫人儿时那般捏着她一边的腮帮,恨道: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就这么放过去了?”
柳夫人往日的端庄被这下搞的全无,神情间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气,连喊了好几声“疼”,司马氏这才放开手。
柳夫人揉着腮帮子,蹙着那双如烟般朦胧的柳眉,细语道:“且等着吧。”
“等?女人的一生能堪住几个‘等’字?实在不行咱们就和他和离,让他自个儿去找什么彩叶彩花的去!”
“母亲,您先消消气。”常氏将司马氏扶回主位上,温声劝解道:“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,我看他们二人定是有什么误会没解开,等都冷静下来了再谈开便无什么大碍,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去横插一脚反倒让事情不美了,母亲,您说是不是?”
司马氏向来抵不住自己这个儿媳的温言软语,思考了会儿,附过去悄声问道:“当真?”
常氏点头:“当真。”
于是,司马氏挺了挺背,不自然地对柳夫人道:“既然这样,那就先观察他几日,不过,你和幼安今晚就睡在这儿,先晾他一晚再说。”
柳夫人皱眉道:“可府上……”
司马氏瞪她,恨铁不成钢地打断道:“就一晚上能有多大事?再说了,不是还有你婆母照看着吗?”
柳夫人知道若是违了司马氏的意,不论对错与否,柳太傅必是偏袒司马氏的,按以往的经验,到时又是麻烦缠身,而她又极厌多事,故而思量了一番,和以往一般,顺着司马氏的意道:“是。”
司马氏终于出了口气,晃着脑袋对常氏得意地挑了下眉。
常氏好笑道:“既然都决定好了,那也别在这累着了,大家都回房歇着,正好我也去看看絮姐儿,这孩子醋性大,我担心她自己在房里怄气,对身体不好。”
“那行,你注意着万万不要累着了,有什么事记得叫人。”司马氏虚握着常氏的手起身,又多叫了几个丫鬟婆子跟着常氏,这才对柳夫人道:“你之前的屋子一直给你留着呢,你快带着幼安过去。”
“记得多披些衣服!”母女二人刚走到门口,司马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柳夫人脚步一顿,顺势过去给沈幼安狐裘的领子系紧,束紧后正欲正身,余光却忽的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沈幼安顺着看去,试探道:“外祖父……还有……父亲?”
柳夫人手上动作一紧,低声道:“夜晚风大,我们走吧。”
当下她便顾不得什么礼节,有些慌乱地扭身就要走。
阶下的柳太傅正和沈将军交谈着,见状便要叫住她,一旁的沈将军却目光沉沉地看着母女二人,止住了柳太傅的动作,待母女二人离开后,这才向柳太傅行了一礼,而后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。
*
白日明是个暖晴的好日子,到半夜里却又飘起了雪片儿,簌簌地落在枝头或是深陷雪地,悄无声息,却又震的无眠的人辗转难安。
柳夫人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,随手披了件外套,□□着一双玉足向门口走去。
随着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满天的风雪打着旋便要往屋里涌来。
柳夫人却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定定地隔着厚重的雪幕看着立在庭院中的那人。
她忽然想起,二十多年前的雪夜,也是这般,沈瑞因白日惹她生了气,在她的院子下待了一整夜,第二天开门的时候,清霜被吓了一跳,惊呼道:“沈小将军怎么快变成了个雪人!”
她听闻后,来不及梳妆便冲了出去,又气又急地将沈瑞骂了一顿。
沈瑞却也不恼,也不动一下,只看着她焦急地为他掸去一身尘雪,用那双如星般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她,那张素爱装着少年老成的脸也终于扬起独属于少年郎纯粹的笑,他道:
“含烟快看,我给你堆了一个雪人!”
柳夫人从回忆中抽出神,恍惚了一瞬,听着那道比二十多年前沉稳十足的声音,穿过雪幕在她的耳畔攀爬。
“含烟。”他这样说道。
只不过这次柳夫人没有上前,只是大敞着门不动,低眉在心里道:“若是他先动了,那我就……”
还没想出个所以然,眉睫微动间,沈将军已经向她走来了。
他单膝跪下,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脚整个覆住。尽管已是多年夫妻,但因断了多日的肌肤之亲,阵阵酥麻还是顺着脚底直达颅顶。
柳夫人身子骨顺势软了下去,在心里补出剩下的话:“……那我就信他这一次。”
沈将军只一个对视便懂了她的意思,他将柳夫人的脚搓热后,立马打横将她抱起。
柳夫人紧搂住他的脖子,轻拍了下他的背道:“幼安还在屋子里睡着。”
沈将军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,偷了柳夫人一个香,附在她耳边,哄道:“那我们出去,好不好?”
柳夫人缩在沈将军刚给她裹上的外衣里不作声。
沈将军见她这副模样,心下了然,紧了紧手上的力量向雪地里走去。
所过之地,残梅轻颤,微有红意,紧接着的又是一场更大、更烈的风雪,覆在其上,难舍难分。
翌日,沈幼安醒来,不见柳夫人,问了一番后又不得结果,恰好此时司马氏唤她去用膳,于是一进门便提了此事。
谁知还没坐下,司马氏便猛拍桌子,震的桌上杯盏一阵叮当响。
“这个混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