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林把道理讲成了故事,时而比划时而讲解,听得不少人直点头称是。一番讲演下来,已有不少人对他的分析深信不疑。
他汗涔涔的,嘴角略有些发白。高家太爷亲自端起杯晾好的茶递到楚林跟前,转头问几个老姨太太,“你们觉得如何?还要不要搬家?”
大太太默不作声,看向三太太,三太太低着头,扯着绢子道,“我听老爷的。”
四太太白了三太太一眼,“那,三姐就等死吧,正好你也没个一儿半女,没个牵挂!”
高家太爷知道老三和老四素来不合,此时也不便发作,只是低吼一身,“够了!”
老四哼了一身,看向五太太,五太太从兜里掏出她常用来卜卦的铜钱,道,“万事皆是上天注定的因果,要不…就卜卦吧?”
话一出口,倒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眼中露出光来。高家太爷也不例外,他素来宠爱五夫人,其中很重要的一点,就是两人都信鬼神之道。
只一个眼神,一个捋胡子的动作,五太太便知道高家太爷已然默许。她站起来,朝楚林略微施礼,然后将铜钱拿在手中念叨一番,随后闭上眼睛将铜钱一一随意的洒落在桌子上。
“看,全是字!”眼尖的四太太早已看见,按照字面意思,这是该搬家的意思。她嘻嘻的夏笑着,随手抓起一把瓜子,边磕边说,“你们看嘛,这才叫天意!行了,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,准备出发吧。”
大太太看向九太太,“老九,你呢?也不表个态?”
九太太手里拿着本书,边翻页头也不抬的说道,“古诗云: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百年。下面的妹妹们年轻,有眼界,还是让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吧。把一大家子召集来,不就是为了这么?”
大太太淡淡一笑,似乎很认同她的话,“不愧是读过书的。”转而大起声调,“你们呢?觉得该走还是该留?都说说自己的意见?”
这时,风华站了起来,举着手道,“对,对对。还是应该问过大家的意见嘛,说不定,大家都想走呢?”
说罢,风华突然捂着肚子哎呦的叫起来,大太太慌了,连忙要叫大夫。风华却连连摆手,只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要去茅房。
心苒看着他出门,心想他也没吃什么东西。正想着,只见风华的小随从小赵偷偷猫着腰过来,塞给她一张小纸团,然后飞快的溜了出去。
她打开一看,上面写着:要支持搬家。
正看着,大太太已经发问了。但奈何下面的小姨太太们人微言轻,不想惹事。高家太爷的两个女儿又都早已出嫁,其他的亲戚们也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所以上面问了两次也没人作声。
这时,小赵又偷偷的爬到心苒脚下,用力拍了一下,小声道,“少爷让你说呢!”
这冷不丁的一下,把心苒吓了一跳,不由得叫出了声。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,大太太看过来,望着心苒,却实在想不起来是谁。
因为,高家太爷娶的小妾实在太多了,而且今天又混杂着很多本家亲戚及其子女。偏偏心苒站的地方,正巧是亲戚们坐的地方,就把她当成了某家亲戚的女儿,问道,“小闺女,你想说点什么?”
心苒一愣,看眼手上的纸条,又见小赵在门缝那里不停的使眼色。她很本能的想照着纸条上说,但很快,她就被理智稳住了心态。
她仔细思虑一阵,毅然回答道,“我觉得,我们应该相信楚大人,我们留在这里,也会安然无恙。”
四太太哼了一声,索性把腿盘起来,趾高气昂的问,“呦?这小丫头片子咋说话呢这是?”
几乎就是同时,门口的小赵气的一拍地板,撒腿跑了。心苒那几日才收到当兵的哥哥来信,信上陈述了自己打仗的事情。心苒回想着哥哥对局势的分析,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一来,白莲教人数虽然越来越多,但是却是三教九流,且从不对他们进行战斗训练,战斗力十分低下。几乎每次白莲教攻城,都是靠里应外合,这些人都是出工不出力。只要稍一碰到强硬抵抗,就会散去。
二来,虽说此时各地方官员大多都鱼肉百姓,贪赃枉法惹得民怨沸腾。但此地知府楚大人却是难得一见的为民请命的清官,而且文武双全,治理地方有方,深得百姓爱戴。
一番话下来说的有理有据,且与楚林刚才的分析相辅相成。楚林不禁对这个个子不高的女孩产生了兴趣。直到心苒娓娓道完楚家的功绩,他在台上拱一拱手,“姑娘谬赞了。”
听完心苒的分析,高家太爷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,满意的点点头。他将烟锅子交给一边的丫头,好似自言自语似的,道,“都搬不搬啊?搬的话,我亲自派人去你们房里收拾,我一起搬。到了地方,我一一查验,再分发给你们。”
“我们不搬了!”台下两个姨太太举手表态。她们自打来到高家,暗地里弄了高太爷不少好东西。这要把东西让高太爷看见了,还不把她们打个半死。
其他人大多也都如此,便纷纷表示不再搬家。高家太爷一排手,“那就散了吧。接下来我们想想应对之策。”
于是众人便都散去。心苒走到门口,回头看向楚林,楚林恰好也正回眸,二人微微点头示意,然后分别从东西两个门出去了。
等到大家各自回房,大太太刚把外套脱掉,挂在架子上,偶然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风华送给她的生辰礼物,又一脸忧愁的问高太爷,“老爷,咱们留下来,真的对吗?”
高太爷正好喝茶,端起的茶杯又放下,问,“怎么?你不是支持留下来吗?”
大太太叹口气道,“可这时局难料,这登封城,真的能守住吗?我不是怕,只是…最起码让风华出去躲躲,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。”
“不!”高家太爷坚定的一抬手,凛然的看着门外,“我高问天的儿子,决不能做孬种。何况咱们高家是当地望族,这望族最怕什么?不就是散了?我把儿子送走,我敢说,这个家没几天就散完了!”
“切。”大太太把脸撇到一半,“我看,你是舍不得你的九十九重楼吧?”
见自己夫人仍然心存忧虑,他拉过她的手,安慰道,“放心吧夫人,你没听楚林说的嘛?你就放心吧。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