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且,谢庄南一向气质清冷,是仿佛不染俗尘那样的绝世美人。
她能想到若是说出来,这件事大概娘也是同她一样的态度,不会苟同。她又何必拿这些污糟事体,去玷污仙女的耳朵呢。
虞缈在雅阁中陪伴谢庄南许久,听了满耳朵的琴筝雅乐之音,才和阿娘分别。
而她回虞府后,又待了几日。只是谢芬那日最后的一番沉郁话语,虞缈和谁也没说,却仍旧在心中留下了一些痕迹。
不吐不快。于是没过几天,就和好友陆时微约在了茶楼。
今日恰好天气清和,万里无云。
虞缈让婢女们带着礼物步入阁楼,见到窗边那熟悉的清秀身影,立刻热情展颜:“时微,我来了。”
陆时微是虞缈在洛阳相识最久,最最要好的小姐妹。
虞缈容貌过丽,家世才情皆不凡,常会让同龄人产生一种距离感。
贵女之间又常有暗生攀比之心,鲜有家世容貌更甚于她者,又无她这般得长辈疼宠,难免使人生失衡之心。
譬如谢芬,就是暗地生了龃龉。
其他同龄女郎,或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高门贵女,又或不敢轻易同她玩耍。毕竟虞缈身体敏感脆弱,还有个不易凝血之症。
因此种种原因,导致她身侧虽时时有同伴,去哪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的处境,实则却大多皆泛泛之交,鲜有交心之人。
陆时微却是一个意外。
陆家本就与虞家同为武将门第。陆虞两家素有往来,子侄关系一向不错。因此虞烈带女儿登门作客的时候,虞缈就于幼时初识陆时微。
两人偏巧同年,虞缈于冬生,陆时微为春生。故而陆时微向来自诩为姐姐,对待虞缈,也多少有点关照怜爱的意味。
陆时微淡淡瞥她一眼,调侃道:“虞娇娇,听说你近日心情不顺,谁又惹你了。”
‘听说’,自然是虞缈自己写信来说的。
虞缈鼓起雪腮:“陆时微!你又这么叫我。”
陆时微支颐觑来,忍不住逗她:“虞家小娘子,你不娇谁娇啊。”
非绫罗绸缎不穿,否则容易敏感起疹子。极易磕碰生病,天气热了冷了,累了晒了都会头疼。陆时微都看穿了,她就是个琉璃捏成的人儿。
虞缈也懒得搭理她,今天可不是来和她辩论的。
小姐妹两人向来无话不谈,要好得很。所以她才来找陆时微排遣郁闷。
她让婢女将带来的上好瓜果点心摆了一桌,又扯着陆时微给她看自己新搜罗来的器玩礼品,诉说自己可是如何想到她,才大费周章弄来这些。
黏了一会好友,虞缈才静了下来。憋了许久的话,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倾诉:“我跟你说件事,我和我表姐谢芬的事……”
“时微,我实在五味陈杂。”
虞缈从开头说起。
陆时微漫不经心地听着,一边倚靠着窗边,顺手拿起虞缈带来的一只白桃。
女郎半倚阑干,手持一把锋芒如雪的匕首,唰唰削着那只大桃。她的手生得漂亮,指骨纤细,像是白玉扇柄。削桃时,果皮落下薄薄的一长段,不曾中断过分寸。
“……然后,表姐就把我拉到了身前。袁敬的鞭子嗖地一下,使得特别快。”
陆时微手中的果皮,“嚓”地一声断了。
她站起身,连果带刀一起掷到白瓷盘上,泛起清脆的‘珰’一声,面色微冷:“她推你?让你面对袁敬的鞭子?她怎么敢的?”
陆时微皱着眉,更急切道:“你受伤了?”
虞缈被惊到,呆了一呆。“没有。我从二哥那里带来的护卫,挡住了鞭子。”
少女无辜清澈的眼神,就像一只懵懵然的小雀,又软乎乎道:“我没受伤,时微,你别急。”
陆时微偏头按了按太阳穴,这才又坐回去,继续削桃。“你继续说。”
也是,她急什么,忘了还有姬策。
姬策才该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