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秦小道长,你说这话就不对了。”
江怀筝蹲在墙头上,笑得两眼弯弯:“这叫便宜行事。”
秦执仍然有些为难。
江怀筝催他:“别纠结了,快些上来。若是叫那画中仙发觉,可就打草惊蛇了。”
秦执只好对着柳家大门道了句“失礼”,然后翻身上了墙头。
江怀筝的视线在柳家后院扫了一圈,屋子皆吹了灯,看来柳家人都已歇下。
“秦道长,妖气在何方?”
“西屋。”
江怀筝得令,一跃而下。
院内种着一棵石榴树。
天将入冬,枝头只余零星几片枯叶,随着阵阵微风轻摆,眼看就要掉在地上,入土成泥。
江怀筝欲伸手去推西屋的门。
秦执拦住她:“这里危险,还是我来。”
江怀筝从善如流,立时收回手:“道长请。”
秦执将罗盘托在身前,五指抵住房门,轻轻一推,露出一道缝。
他透过门缝往里看,并未看到妖物,便又推了推门,留出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,率先挤了进去。
江怀筝又转头看了看院内布置,跟在他后面进屋。
室内一片静寂,唯有两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。
秦执蓦地打了个响指。
屋内案上摆着的一盏油灯凭空燃起。
借着火光,江怀筝看清屋内布置——不过一方桌案、一把木凳而已。
简朴得不像是柳家的屋子。
然她抬眼看向墙壁,立时感觉头皮发麻。
墙上密密麻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。
秦执走上前:“是画。”
江怀筝也过去,将一张纸掀开来,果然,后面才是墙壁。
密密麻麻的眼睛是被人画在几张纸上,挂在这里。
羞怯的,含情的,嗔怒的,呆滞的……执笔人的画工太过高超,使得这些眼睛生动地传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。
然而仔细观之,种种情绪,皆是出自同一双眼,一双细长的丹凤眼。
“画的确实好。”江怀筝细细看着,“不过……怎么只画眼睛?”
秦执问道:“这便是你说的那位彭画师画的?”
江怀筝点头:“应该是的。”
“他为何要画这么多双眼睛?”秦执环顾四周,只有这面墙上挂着画,“可是为柳小姐所画?”
“咦。”他这么一问,江怀筝忽然想起,“这画的不是柳小姐。”
她看向秦执:“柳小姐柳芸,我曾见过的。她生了一双杏眼,并非这种细长丹凤眼。”
秦执皱眉:“不是为柳小姐所画?”
他再次催动手中罗盘,银蛇却绕着圈子转起来,显然是受到了妖力的干扰。
秦执神色微变,警惕观望四周。
江怀筝顺着墙上挂画看过去。
看到最后一张时,她发现后面竟还挂着一幅,便欲掀开外头这张画满眼睛的纸,看看后面那幅画的又是什么。
她刚捏住画纸一角,就听得门外一阵哭声。
“嘘。”秦执站到她身后,“屋外有人。”
两人凝神等了片刻,那阵哭声仍旧不断,却没有靠近这边的意图。
秦执悄声道:“我出去看看。”
江怀筝拦住他:“等我一下。”
她缓缓揭开那张画纸,露出后面的一幅画作——
画上是一棵石榴树,树下站着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,身着藕粉素纱罗裙,正轻摇手中团扇,微扬嘴角,恬然静立。
她太过生动,以至于叫江怀筝觉得,画中女子下一刻便会莲步轻移走出画卷。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画中人没有眼睛。
可是江怀筝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。
“江姑娘。”秦执唤她,“你走神了。”
江怀筝眨眨眼:“这画实在好看,一不留神多看了会儿。”
她放下画纸,和秦执对视一眼:“出去看看。”
院内无人,哭声自石榴树下传出。
石榴树下,赫然绽放着一丛栀子花。
“方才我们进来,似乎并未见到有花。”秦执看着那丛莫名其妙的小白花,“它何时长在此处?”
“秦道长,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见过……”江怀筝道,“如今可是深秋,怎会有栀子花开放?”
“况且你听,是栀子花在哭。”
秦执掏出一纸黄符,缓步朝栀子花的方向走过去。
他心中默咒,手中符纸光芒大放,迅速窜到栀子花上方,化作一张网,将整丛栀子花牢牢网住。
哭声骤停。
秦执又甩出一道符,打在开得最灿烂的那朵花上,白光一闪,现出原形来。
果然是只妖物。
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坐在网中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手忙脚乱地扯起微微发着金光的灵网来。
“呜哇哇——什么东西?!”
她只顾着逃出去,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观察她的两人。
江怀筝一时无言。
秦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寂寂庭院,只有小花妖挣扎时弄出来的声响。
还是江怀筝打破沉默。
“秦道长,你说,我们找的妖会是她吗?”
秦执摇头:“她太弱了。”
小花妖这会儿耳朵倒灵了。
她艰难挪动身子转过来,瞪着二人:“谁说我弱?”
秦执默然。
江怀筝走到她身前蹲下:“说,你为何会在此处?有何目的?”
小花妖“哼”了一声,扭头不理她。
江怀筝也不恼,站起身又走到她面前,偏要叫她瞧着自己。
“为何装哭吓人?”
“我凭什么要告诉你?!”小花妖怒道,“你先说,你们是什么人!”
江怀筝很坦然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