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线人偷偷在明珠公主的药食中做手脚。
文宣明曾有一次无意中撞见陈夫人和近侍丫鬟的谈话,那混在公主药食中的毒,名作“金石”,是一味慢性毒药,毒性在体内积淤时间一久,便会影响人的神智,长久服下,不疯也痴。
果不其然,没多久公主府里就传出明珠公主精神失常的消息,文宣明一直以为此事全为陈夫人一手策划,直到文承五岁那年,公主暴毙离世,文府对外宣称公主重疾不治。
那晚文宣明睡不好觉,睁眼闭眼都是明珠公主的脸,就去大公子的院子里想与他聊聊公主府里的文承,却在房外听见陈夫人的声音:“景儿,你记住,你才是文家的嫡长子。”
“娘,明珠公主她……”
陈夫人循循善诱:“公主已经死了,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娘的地位,你是文承的兄长,有什么好担心的呢?”
文治平被她说服,犹豫地“嗯”了一声,却还是有些不放心,“可若是爹知道公主的死和东苑有关……”
“傻孩子,你爹当然知道,”陈夫人发出慈和的笑声,“你还小,有些事不知道也好,你只须记得,你是尚书府的长子,名正言顺,肩负着文府的责任……”
这样大话,常从陈夫人口中出现过,房外的文宣明无声攥紧拳头。
屋内,文治平问:“倘若文承日后要和我争夺家业,娘,我该怎么办?”
烛下,陈夫人温柔一笑:“自然是一样的法子。”
……
喝完花茶,文宣明匆匆赶去书斋,书斋里的狼藉已被下人清理了,文尚书正坐在书案前翻看吏部的册案。
遣走小厮,文宣明进斋硬着头皮道:“爹。”
文尚书:“嗯。”
“爹,您找我,是有什么事要吩咐……”
“陈夫人送回去了?”
文宣明点头:“送回去了。”
文尚书平静地将手中的册案翻过一页。
文尚书年少入仕途,为官数四十载,气场不怒自威,文宣明不安地站着。
过了许久,文尚书将册案放下,语气淡淡:“你和姨娘有多年母子情分,这几日多陪陪她吧。”
文宣明背后一凉:“爹,您要对姨娘做什么?”
文尚书:“要怪便怪她知道得太多,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。”
“可她毕竟是文府的夫人——”
“宣明。”
文宣明一震,弱弱地收回话,低下头来:“……爹,孩儿做不到。”
“为何?”
文宣明艰难道:“孩儿自小在姨娘身边长大,视她若生母,母子亲情难断,还请父亲三思。”
文尚书抬眼:“母子亲情、手足之谊?这是谁教你的?”
文宣明早知道自己的父亲冷血无情,妻儿在他眼里不过是向上攀爬的工具,听见这话却还是感到心中大寒,手心控制不住地冒冷汗,僵硬道:“孩儿只是……觉得下不去手。”
文尚书从一旁拿出一方小盒,淡然道:“你已入仕途,一味的优柔寡断毫无用处,吴国公府的事闹到刑部,一旦文承抓住不放,掀出当年之事来,文府上下全都要被陈月环牵连。”
他口吻平淡,仿佛嘴里的“陈月环”这个人和他没有一丝关系。
文宣明缓缓从文尚书手中接过方盒,“叩”地打开,里头果然摆放着一瓶从未见过的药物。
“爹,这是?”
文尚书拿起毫笔,在宣纸上落下几个字。
“金石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