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戎营地,四周围的杀声又起。随着神鹿子的突然回援,整个局势似乎越发艰难起来。
殷鹄半眯眼睛,看了眼神鹿子的方向。他很明白,这般的光景之下,作为狄戎军师的神鹿子,肯定要奔赴老关前线,相助狼王脱围。
“传令兵,告诉各方的人马,想办法转攻为守,抵住狄戎人!”殷鹄咬牙。
当然,他可以选择离开。但这样一来,狼王本部的后方,将没有了骚乱之势,这样一来,恐会大局失利。
眼前虽然战势不利,但只要抵住一些时间,使前线的狼王人马被中原大军冲散,冲垮,那么便是大胜在即。
派出了传令卒,殷鹄沉着目光,刚要领着本部的人马,亲自去帮忙殿后。却不曾想,那位中原的卢牙酋长,已经浑身浴血地提着刀,再度杀去第一线。
只远远的,殷鹄抬头来看,便见着这位梦回中原的马奴子,手中长刀连挥,劈飞了几个敌首。
在卢牙的身后,只剩一千多的马奴子亦是如此,悍不畏死,杀声震天。
……
神鹿子冷着目光,看着营地的光景,硝烟与火势处处蔓延,连着粮仓也被烧毁了大半。几乎不用想,若是狄戎大军知晓粮仓被烧,士气定然会越来越崩。
最关键的,是敌军中有高人,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,反而收敛了进攻,转为了防守,试图拖住他救援前线的时间。
“这该死的,若是毒鹗跛人九指无遗,那便算了,怎的每一个都这般厉害!”
在骆峰山,在狄戎营地,总有人破掉他的决策。要知道,等骆峰山那位少年蜀将杀来,只怕整个局势更加岌岌可危。留给轲鸠的万余断后军,估摸着挡不了多久。
还有那该死的赵青云,这般危急的时候,与麾下的人马,仿佛齐齐消失了一半。
呼了口气,神鹿子环顾左右,待看见卢牙这些草原马奴的身影,目光一下子冷冽起来。
他已经得到禀报,便是这位草原的马奴酋长叛变,才使整个狄戎营地,一下变得混乱起来。这般的贼子,若能杀掉,必然会鼓舞一番士气,说不得还能一鼓作气,彻底将营地的乱军打退。
“狮卫将军。”
在郝连战身边,一个披着银狮甲的沙戎人,一时昂起了头。
“非是指挥,而是拜托狮卫将军,你亲自带着本部狮卫人马,杀向那马奴酋长,只战几合,便装作士气不敌,溃败而逃。此时这马奴子杀得兴奋难耐,又见着狮卫不敌,或会深追而来。若如此,我便能安排一支围杀的人马。”神鹿子喘了口大气,继续开口。
“将军当知,若能重鼓士气,打退这支敌军,我等便能直奔老关援救狼王了!”
后半句,让面前的狮卫将军神色一凛,再无犹豫,迅速领下了军令。
只见着奔出去的近千狮卫人马,神鹿子的面庞上,才稍稍有了安定之色。
……
“不可退,杀!”长刀浸血,卢牙横马而冲。追随他的马奴子,虽只剩千多人,却成了整个营地战场,最为悍勇的存在。
在他们的心底,此时约莫是有了一盏明灯,教着他们砥砺前行,教着他们梦回中原。
千多人杀进杀出,即便是三四千的草原骑,同样不可敌,被杀得丢盔弃甲。
进场的民夫拾了武器,虽不懂军阵与布局,但眼见着卢牙的悍勇,也一时跟着杀了过来。即便不敌,也要想办法在白刃战中,一换一带走敌人。
一句话,整个狄戎营地,彻底大乱,军心崩塌。
“回禀殷先生,怀风部落的卢牙酋长,与民夫军一起杀得太深,我等无法通传了。”
殷鹄惊得抬头。卢牙的悍勇,固然为转攻为守争取了先机,但如此这般,却要陷入了危险之中。
“乐虹将军,带领人马布阵严防!”
“先生何去?”肩膀中了一刀的乐虹,急急抬头开口。
“我带一支人马,接应卢牙酋长回军。”殷鹄沉着目光,这段时间在营地里,他和乐虹,以及卢牙,三人早已经结下了深厚友谊。如何能放任友人陷入困境。
那神鹿子也非短智之人,见着卢牙的深入,定然会布下手脚。
只挑了两千河州军,殷鹄横着长剑,瞬间狂奔起来。
老关上的苍穹,在黄昏之时,仿佛被浸成了血色,又有硝烟弥漫,使得周围的世界,仿佛越发灰蒙起来。
“草原叛贼!”一个北狄小酋长,扬刀朝着卢牙杀来。
“敌酋,某叫卢勇安!”卢牙脸色狂吼,避过了弯刀的枭首,随即横身一刀,劈在了杀来敌酋的后背上。
小酋长痛得坠马,未等呼救,便又被后方的几个马奴子,长啸着用马蹄踏踏碎了胸膛。
卢牙喘了口大气,身上的兽皮甲,仿佛浸过了血一般。虽没有大伤,但他知晓,此时他的身子上下,已经有多道的割裂刀口。
他停了马,想起了老师的教诲,约莫要逐渐稳住杀心,往后方的本阵而回。
却在这时,一支千余人的铠甲军,出现在他的视线里,更似是朝着他杀过来。
卢牙怒极反笑,待看清杀来之军后,一时笑声更甚。
“马奴子们,沙戎王庭的狮卫来了!”
去年中旬,不过四五人的王庭狮卫,便敢在怀风部落强征了十几匹战马, 还砍死了两个马奴子。
再者说,若是能杀败这支狮卫军,活抓那位狮卫大将,说不得狄戎人的士气,将要彻底溃败。
“提刀!”卢牙怒吼,语气间不见半分惧意。
……
草原的烈风与霜雪下。
一对裹着羊皮的母子,艰难地缩在羊圈角落。
“娘亲,中原是个什么样子。”
“有宫殿,有城墙,有稻米做的舂饼,有抹了蜜的山泉水……娘亲也越来越记不得了。哪日你能逃回中原,便去三十州都走走看看。”
羊皮又旧又小,在某一个严寒的清晨醒来,少年发现自己的母亲相让了整张羊皮后,已经缩在角落冻死。
从那一刻起,少年便明白,他虽然是吃草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