劫后余生。 没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。 徐牧握着长剑的手,也不禁微微发颤起来。他没有想到,这等危急的时候,居然是一向娇弱的姜采薇,带着人来救他。 蓦然间,一股不知名的温暖,涌遍了徐牧整个身子。 “徐郎!”姜采薇红了眼,抓着老柴刀,一路朝着徐牧疾跑而来。 在后头,陈盛也提起朴刀,连着割伤了两个山匪,吼声连连。 这段时日,在跟着徐牧之后,他们五个人,早已经从最普通不过的小马夫,蜕变成一条条敢打敢杀的好汉。 昂起头,陈盛狞了狞脸色,打起一声长哨。不多时,六七匹驰骋的老马,从后方急急奔袭而来,手上的木质长枪,连着捅翻了六七个山匪。 “杀过去!”徐牧咬着牙。 原本面色颓丧的周遵等人,也瞬间变得豪气干云,不顾身上的伤口,怒吼着挥起武器,便往前扑杀过去。 前后包抄之下,仅剩的十几个山匪,俨然成了乌合之众,不多时,便吓得缩成一团,仓皇地四下逃散。 “徐郎,没事的吧。”姜采薇紧张地跑来,不断查看着徐牧的身子。 “无事。”徐牧露出笑容,若非是姜采薇带人来救,这一波很可能凶多吉少。 “奴家先前在箭楼上,看见火光和厮杀,便不放心,让陈盛去看了看。” “东家,我骑着马儿去了,便看到虎哥儿在和人厮杀,便马上回庄喊人。” 事情来龙去脉,徐牧已经听了大概。 “对了,虎哥儿!”陈盛蓦然一惊,急急开口。 在场的所有人,都惊慌地抬头往前。 昏黑的夜色中,不时还有火星四下迸溅,伴随着司虎的怒吼,以及洪栋嘶哑的咒骂,更添了几分萧杀。 “过去。”徐牧冷着脸,在这等乱世,以后还要仰仗司虎,他可不希望司虎出事情。 将山匪杀得逃散,六七匹老马上的青壮,听见徐牧的话后,立即重新勒起缰绳,将长枪夹于腋下,冷冷往前冲袭。 夜风拂过,把林路两旁的小树,摇得“梭梭”作响。 徐牧凝着脸色,跟着追了上去,却刚追到近前,便发现司虎一身是伤,缓缓从夜色中露出身子。 肋下的位置,还扎着一柄渗血的短刀。 “司虎!” “虎哥儿!” 司虎宛若无事人一般,豪气地大笑一声,随后用手往马腹上一拍,一个被绑在烈马后的厚重人影,便如死狗一般,被慢慢拖了出来。 “牧哥儿,我得手了的。”司虎瓮声瓮气,将长马刀挂好,便翻身下了马。 “他不识趣儿,我便打死他了。” 司虎喘着气,脸色显得越发苍白,“这狗货临死了,还扎了我一刀。” “司虎,别拔刀!”徐牧脸色大惊。 可惜已经晚了,这个铁塔般的巨汉,如同无理取闹一般,将肋下的短刀一个拔了出来,继而,整个身子便往后倒去,轰的一声,震得密林深处的夜鸟,飞出了七八只。 “快帮他止血。”徐牧惊了惊。 待发现司虎只是失血休克,才重重松了口气。 走前几步,走到洪栋的尸体旁,徐牧皱着眉,用剑挑开麻面,才见着了洪栋的真实面目,赫然是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。也难怪,会终日戴着麻面,裹着黑色袍甲。 “陈盛,带两个人把尸体摸了之后,放一起烧了。” “东家放心。” 徐牧点点头,这一天一夜的体力透支,再加上刚才的厮杀与紧张,待一口气松下来,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地往后倒去。 恍惚中,姜采薇哭成花脸的模样,离着他越来越近。 …… 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躺在庄子的木板床上,油灯轻晃,屋外有风声和蛙鸣。 一个单薄的人影,正趴在木板床上,微微酣睡。 徐牧沉默地取来被褥,缓缓盖了上去。 “徐郎?”姜采薇揉着眼睛,蓦然间抬了头。 “徐郎醒了的。” 只吐出一句,姜采薇又变得红了眼眶,匆匆起身,不多久便端入了一碗鲜汤。 鱼香的味道,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。徐牧惊喜地接过,一口气喝了个干净。 “采薇,这段时间,庄子里没事情吧?” “有许多人来打庄,都被陈盛带着人赶跑了。听说望州那边又有北狄人打来,徐郎又久久不回,大家都担心得很。” “无事了。” 一场逃难,总算是安全回了庄子。 走出屋头,天色刚好放晴,目光所及,陈盛正带着人,不断加固着木墙,到了现在,木墙已经叠了厚厚几层。 而且按着徐牧的意思,在木层中间还隔了幔布,即便以后有人来抢庄,用火油罐砸木墙,到时候,只需用水把隔层的幔布打湿,火势便燃不起来。 “东家。” 见着徐牧走来,陈盛惊喜地放下活计。 “陈盛,这些时日辛苦你了。” “东家,不辛苦的。”陈盛抹着手,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,“东家,前些日子我去河州附近探了一遭,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情。” “不得了的事情?” 陈盛咬牙点头,“驻守河州的营军,会在夜里巡军,杀死从望州出来的难民,最后还割了人头收起来。” 割人头? 徐牧脸色越发地凝重,早在望州城里,他便见到筒字营先前为了冒领军功,便割了许多留腮胡的人头。 庆幸的是,在最后的关头,由于老官差的殉国气节,筒字营被感染,发出了悲壮的临死反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