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鹰掠飞而过,带着尖锐的枭啼。 徐牧皱住眉头,在北狄大军还没兵临城下,反而是这上千头的苍鹰,似是发起进攻一般。 “封秋!” 封秋带着八百人,迅速搭弓捻箭,瞄准了头顶上的苍鹰。 “射!” 噔噔噔。 一路箭矢过去,上百头苍鹰惶然坠地,余下的,尽皆铺着翅膀飞远,依旧发出叫嚣的嘶啼。 徐牧垂下了头。 实则不用再探,整座望州城里,当真是只剩下两千人。奔赴死亡的两千人。 “东家,来了!” 仿若地动山摇,铁蹄踏过地面的声音,震得人耳朵生疼。 徐牧冷冷抬头,至少数以万骑的北狄骑兵,呼啸着持着马弓,朝着城关奔来。 “匿身!抬盾!” “呼!” 天空一下子被遮去,数不清的马箭,黑沉沉地抛射而下。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,在城关之上,处处都是断裂的箭矢。 举着的木盾,也被扎成了刺猬形状。 北狄人不用盾。这些木盾,还是这二三日的时间,粗糙地赶制出来。当然,安全起见,至少加了一层的隔板。 如这般的箭雨抛射,问题并不大。 “东家,北狄人的战法,便是以飞矢作为掩护,后续的方阵会借机攻城!” 徐牧何尝不知,只是刚要抬头,又是一拨黑沉沉的箭雨,带着破空的呼啸,噔噔噔地抛落。 “长弓,火箭!” 辨不出任何方向,一支燃火的小箭,从城里怒射而出。一瞬间,落在城门二百步之外,埋着的火油,一瞬间被燎起了火势,一条条的火蛇,昂着头攀爬而起,阻住北狄人的去路。 火尘漫天,近些的人,包括徐牧在内,尽皆被熏黑了脸,显得越发悲壮。 昂—— 城关之下,有奔袭的狄马,开始嘶啼退却。前进的狄人方阵,也缓缓停下了动作。 “步弓手!” “呼!” 封秋八百人,迅速摘掉木盾,怒吼着立起了身,搭弓捻箭,朝着城外头的狄人方阵,一拨飞矢抛射而下。 噔噔噔。 火势与飞矢之中,冲在最前的北狄大军,立即死伤了二三百人。 但很快的,上万骑的狄人,在几个都侯的指挥下,开始叫嚣着迂回奔射。 城头上,来不及收弓的十几个好汉,立即被射烂了身子,滚了下去。 “匿身!” 上万骑的奔射,又是一大片遮天盖日的飞矢,无人敢抬头相望,只听见那整齐的刺耳呼啸,隐隐要刺烂人的耳膜。 “莫要动!”徐牧垂头怒喝。 狄人的方阵大军被火势阻挡,一时半会的,也无法做先登之势。 至少六七轮的马箭过去,等徐牧缓了口气,再四顾相看,发现整座城头,已经到处都是断箭,每走一步,都能踏碎一支箭杆。 “东家,火势要灭了!” “长弓,看得清谷蠡王方向吗!” “东家,看不清!” 徐牧沉沉吐出一口气,随即咬了咬牙。 “陈盛,拉投石车!” 断去一条手臂的陈盛,单手持刀,右臂断处绑了一大条的麻布,还隐隐渗着血迹。 他叼起了刀,和几十个好汉一起,用仅有的一条手臂,将墙角下的投石车,推到了城墙下不远。 “起绳!” 三十个好汉,分了二组人,尽数抓住了十余道麻绳。 “呼!” 余下的人,齐齐抱来了崩火石,抬入两辆投石车的牛皮弹兜里。 “燃火!” 陈盛抬起了刀,冷眼看着投石车的极限,随即怒吼挥下了刀。 呜呜—— 两坨巨大的崩火石,随着杠杆的抛射,眨眼间去了半空,化成了两坨火球—— 轰隆。 两声巨大的落地声,伴随着的,还有无数个狄人的惨呼。很明显,这一轮的投石车,似乎是打中了北狄人的行军方阵。 “起绳!”陈盛再度高声怒喝。 很快,两辆投石车的弹兜,又装上了崩火石。 “打出去!” 上一轮的崩火石的余威尚在,这一会,又有崩火石落于城关之前。让徐牧没想到的是,其中一坨崩火石明显是偏了位置,却阴差阳错的,砸死了林子里的七八个狄人斥候。 顺带着把一小片林子,都燎起了火势。 烟火弥漫而上,染黑了天空。 …… 踏踏踏。 廉永骑着马,抱着刀,难得抬起了垂暮不堪的脸庞,看着远处天空之上,那一朵朵被熏黑的云层。 在他的身后,六万余的老兵户,保持着急行军的长蛇阵,顺着望不到尽头的官道,沉沉前进。 大多数的老兵户,并没有制式的装备,连着身上的袍甲,都是自制的粗糙木甲。手里的刀器,也大多磨了又磨,却依然磨不去满刀刃的锈花。 许多人没戴头盔,任着满头的银发,散于风中。行军的长伍中,终究是年纪太大,不时有人受寒咳出了声,也不时有人脚步打抖,差一些摔在了泥地上。 深深浅浅的脚印子,一路铺了过来。 “大纪儿郎七百万,罢刀止戈送白头。”廉永垂下目光,声音里满是嘶哑。 天色之下,远远看过去,六万人的行军长伍,至少有半数的人,早已经是苍苍白头。 如他们这般的年纪,若是盛世太平,该有子孙承欢膝下,安享天伦。 却不道,活了一场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