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阳城,国姓侯府。 袁陶披着大氅,沉默地看着风雪里的夜色。 “顾鹰,眉县的战事如何?” “主子,半日攻城不下,或要明天再攻。” “小东家呢?” “应当是入城了。” “顾鹰,什么时日了。” “主子,霜月中旬……” 袁陶沉默转了身,裹着大氅往回走,在旁边的顾鹰,急忙提手炉,跟着入了屋。 …… 风雪夜色,一夜呼啸而过。直至了天明,在眉县某个小地窖的一行人,依然是冷意森森。 “小东家,我一夜都不敢未睡,都在想着父王交待的事情。”董文揉了揉眼,一开口就是满嘴哀叹。 你这叫一夜未睡,呼噜声都震破天了。 “先吃些干粮。”徐牧凝声吐出一句。二三个青龙营的好汉,急忙取出干粮,每人分了一些。 不多时,又有一阵阵的厮杀声,隐约间传入了耳朵。 “官军又在攻城了。” “这些个官军,跟冻垮的老狗儿一般,要是昨日发狠一些,早该破城了的。” 一个凉州护卫的话刚说完,蓦然间,在屋子的外头,便听得一声重重的砸地之声,震得整间屋子仿若摇晃起来。 “这、这是?” “不好,官军动崩石了!” 声音刚落,小王爷董文便立即抱住了头,吓得缩到角落里。 “这一会,义军是守不住了。” “咦?怎的崩石又停了,不过才响二三回。” 徐牧也皱起眉头,按着当初的设想,是大战过后,他干脆秉明子爵的身份,再带着董文这些人离开。 现在是怎么回事?不仅是崩石停了,似是连飞矢呼啸的声音,都一下子消失了去。 “东家,义军的援军来了!”一个青龙营好汉,急急走入地窖。 “援军?” 徐牧扭了头,和贾周对望几眼,从各自的眼色里,都看出了一份错愕。 “确是援军,遮着麻面杀了过来。二三万的官军,根本挡不住。城门那边,许多义军也跟着冲杀出去,枭首官军的人头。” 徐牧沉下脸色。 想不通一个小小的眉县,为何突然之间,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。 义军盘踞,官军攻城,又有义军的援军前来厮杀。 这仿若,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般。 “有多少援军?” “东家,太远了看得不清,听说约莫有万数。” 徐牧揉着头,只觉得自个像个事外人一般,不属义军,也不属官军,只想救人,只想活下去。 “牧哥儿,我等帮谁?” 不到二十的人马,被卷入大军的厮杀中,干脆别活了。 “走,我等看看能不能出城。” 并不想继续逗留,徐牧凝了凝声音,准备带着人走出地窖。若是时机合适,说不定能选一处厮杀少的城门,冲出眉县。 继续逗留,估摸着现在的光景下,也不太合适了。 “呜呜,我便说过,父王不喜欢我,母后也不喜欢我,便都派我来送死。” 董文满脸是泪,还想再哀怨几句,又被司虎骂骂咧咧地扛了起来,风一般踏出地窖。 大街之上,俨然是无人烟了,估摸着残余的百姓们,都封门闭窗,死死躲着。 大势之下,只听得四座城门之处,不时响起怒吼与惨叫,刀器的劈砍,以及飞矢的呼啸。 “大平国今日,便算杀官祭天!皇帝小老儿听着,我等齐心协力,明日便冲入金銮殿,掀了龙椅!” “活不得了,我等只争一口粮!” “江山雾笼烟雨摇,十年一剑斩皇朝!暮云州四十侠,前来相助义军,杀皇朝!” “杀皇朝!” “杀!” 城关边,一道又一道的怒吼,此起彼伏。 “主公,有高人在布局。”贾周沉着脸色,“这一波,眉县的义军若是成功打退官军,这燎原的火势,说不定真能点起来。” 徐牧面色沉住,突然间不知往哪儿走。往左,还是往右。 “主公,厮杀最凶的,应当还是北城门。卫丰的人马便在东门之外。庄子的方向,离着东门也最近。” 徐牧瞬间回神。 “抬刀。” 锵锵锵。 在他的身后,十余个青龙营的好汉,以及六个凉州护卫,纷纷都抬起了手里的武器。 “奔东门!” “官军想杀入城关,再等驰援。” 昂—— 呼啸而过的飞矢,在头顶交织成一张箭网,庆幸并未朝着他们的方向,反倒是城头上的义军,又有许多倒在了血泊之中。 “牧哥儿,到东城门了!” 徐牧喘了口气,抬头去看,发现果然如贾周所料,由于义军援军的到来,东城门现在,并无太多的厮杀。甚至是,有许多义军持着棍棒刀剑,想做夹攻之势,怒吼着冲出城门,朝着官军扑杀。 “步弓,拉满弦!” 城门外,几个大纪的都尉仓皇地开口呼喊。 “快避身。”徐牧低喝了句。 二十余人的队伍,迅速隐匿在附近的巷子里,一拨又一拨的透射羽箭,直直穿透而来。 上百的义军,嚎啕着被射倒在地。 “主公,莫忘了红绸。” 徐牧顿了顿,才想起这一茬,把先前的红绸分了分,刚好够系在二十余人的右臂上。 “快,尔等在怕甚!随我冲杀!”一个义军头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