踉踉跄跄,在两个裨将的搀扶下,胡白松才算立稳了身子。但脸面上,依然是一股颓废的神色。 自一开始,他便在留意那位东屋先生的动作。却哪里想到,到了最后,还被摆了这么一手。 咬着牙,将搀扶的裨将推开,胡白松走到船头,目光所及,尽是茫茫的一片火势。 他的主子陈长庆,正满脸惊怒地不断催促,让人退船,让人救火。 但火势连天之下,这一切,都似是晚了。 “徐将,这到处都是火!”跟随的一个裨将,急急开口。 “这火,自然越大越好。” 喘了口气,徐牧攀上一艘战船。还未落脚,便有二三把长戟捅了过来。 徐牧还没动作。跳出水面的司虎,已经怒而大叫,一斧朝前劈下。 甲板碎屑齐飞,二三把长戟,也被司虎从中劈断。偷袭的几个暮云州士卒,惊得往后跑去。 “徐将,虎哥儿把船砸烂了……” “换一艘。” 庆幸只是一艘小战船,士卒并不多,原先便被烧了一截,再被司虎一捣鼓,整个儿开始摇摇欲坠。 举目远眺,徐牧眉宇间发沉。 除开死在水里的,最后跟随他的四百余士卒,尽皆是肤肉被烫得发红。 “快,开道杀过去。近了江岸,便会有人接应。”裨将凝声开口。 裨将所言,确是徐牧要说的。 但眼下围船尚多,即便暮云州的士卒仓皇凌乱,但终归会冲着他们杀过来。 “司虎,去开道。”徐牧沉下脸色。 “司虎” 回过头,徐牧清楚地看见,自家的怪物弟弟,正拖着巨斧,挨个儿找船劈,仅一会儿功夫,又沉了二三艘小船。 “司虎,快过来,别卡bu了!” …… 江面上,火势越发弥漫。 崩爆的声音,火蛇蔓延的声音,一时间不绝于耳。 “水鬼,还有多少水鬼!” 陈长庆立在楼船,满脸都是失色。他从未想过,这最后的一步,那徐牧埋得这么深。 一场大火,烧得二十余万的大军,狼藉不堪。 嘭。 这时,在主船的前方,一艘楼船蓦然开始剧晃,船尾的位置,开始有火焰烧起。 “把这些水鬼射死!”陈长庆恼怒无比。 四周围间,漫天的飞矢,齐齐射入江面。不多时的功夫,便有数具水鬼的尸体,缓缓浮了出来。 “莫乱,让尔等莫乱!”胡白松走到船头,看着四周围,不管是大船小船,都在拼命地调头。 但狭长的江段,这般的动作,一下子便更加拥堵。诸多求生的战船,不少“砰砰”地撞到一起。 “我讲了,莫乱!” 实则,胡白松自个已经心乱如麻。一场大火,烧得大军士气大碎。一个两个的,都想着立即远离火势。这样一来,却让整个水阵,变得更加凌乱。 “若有违命者,就地格杀” 陈长庆颤着声音,当真是摘了弓,直直射死了二三个慌乱的士卒。 但即便这样,还是来不及。 在看到数十道黑影,从江面掠过之时,他止不住地身子趔趄。 “快,射死他们!” “侯爷,这些水鬼不出江面,用短刀凿船” 轰隆。 一个裨将的话还没说完,又是一首临近的战船,被火崩石炸得剧烈摇晃,附近的一艘楼船,侧边也开始烧起了火焰。 陈长庆看得眼睛睁圆,艰难地喘出两口大气。 水鬼藏在水里,水鬼带着崩石与火油,水鬼赴死,水鬼烧了无水距的大片战船。 这是怎样的算计,让他的二十余大军,被算得体无完肤。 “退、退去江岸,避开火势!”胡白松声音哆嗦,“那东屋先生,用的尽是歹毒之计!” …… 天空之上,又是一支信号箭。 “避开火势,又是逆风,他只能暂时退去江岸。” 贾周面色不变,稳坐在荒岭上,坐观江面的战事。 “给老子,把火矢都射出去!”樊鲁抬着刀,在林子里怒吼。 等距离一近,数不清的火矢,在诸多伏弓的崩弦之下,仿若流星火雨,“噔噔噔”地落到敌船之上。 胡白松抬头朝天,整个人顿了许久,才忽而悲声大喊,捂着嘴咳出一口血。 火矢落下,各自燎烧。 仓皇之间,胡白松的华袍,一下子被烧去了半截,惊得他连连呼救,最后,十余个士卒赶来,将他搀扶到一边。 “天下二士,唯我与司马修!一介东屋先生,你何敢争锋!” 陈长庆脸色也瞬间苍白,山上的那位敌军的军师,几乎是把他们后退的路子,都算计到了。 数不清的暮云州士卒,一时害怕得紧,再也顾不得,急急跳入江面,趁着夜色跑入林子。 …… 卫丰骑在马上,带着三千骑,在夜风中冷冷候命。 只见了入岸的士卒,便怒吼着抬了铁枪。 三千骑,也迅速抬起铁枪。 “主公令我等候敌,此时不杀,更待何时!徐家军骁骑营,速速跟本将冲杀!” 跑入江岸的暮云州士卒,不断有凄惨的呼救,在夜色中响起。 “登船,随我厮杀落水狗!” 江岸附近,最后的四千余侠儿,另有二万弃弓换刀的义士,跟在李知秋的后面,踏着竹排,不断杀向最外围的战船。 于文长剑所指,后头的三千士卒,也跟着怒吼连天,随着侠儿军一起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