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纪国祚四百余年,作为一名老宿将,白凛并无印象,天下间会有这等的竹枪阵。 战者,仗兵器所利。 但这些竹枪,除了长一些,似乎是比不得铁制武器。 “断竹。”迎着风,白凛当机立断。不管是甚东西,寸长存强,总归是危险所在。 鹤翼八阵,诸多扬起的羽翼中,数不清的府兵,提刀怒吼冲出,朝着五个竹枪阵,掩杀过来。 “前排伏盾。” “双手拢竹,前刺!” 五个竹枪阵,三千的徐家军老卒,怒吼着垂下竹枪,压在前军的肩膀上,往前捅刺出去。 蜀州不利骑战,刀盾便是主力军。即便是两万的府兵,也不能免俗,一手抬盾,一手提刀,冲到了近前搏杀。 铛铛。 仗着长度,五个竹枪阵里,密密麻麻的竹枪,齐齐从阵列里捅出。 冲到近前的第一批府兵,有人袍甲被刺穿,有人被捅飞了盾牌……一时间,听得清声声的痛呼声。 “收。” “后列补位。” 徐牧面色沉着,继续下令。 补位的后列,又迅速拢起竹枪,往前怒捅而去。 一节节的铁竹,不时被斩断在地,但也因此,冲到最前的蜀中府兵,有不少被当场捅死,咳血倒下。 “收。” “前列出枪。” …… 白凛沉默看着,眼睛里隐隐有光,但终归,只在脸上露出一丝叹息。 “变阵,侧翼掩护。” “化五个锥字,攻破敌军的竹枪阵!” 人数不相等,两万府兵迅速化出的五个锥字阵,一时间显得声势浩大,每阵之中,接近二三千人。 “围” 府兵之后,又是战弩手游击而出,扣下悬刀,极其刁钻地往竹枪阵劲射而去。 前列的牌盾,有不少被一下子射倒。但很快,又立即镇定下来,举起了牌盾,死死挡在两列竹枪之前。 两翼的新军营和连弩手,以及“平蛮营”,都纷纷抬起弓弩,掩护五个竹枪阵。 一番回射之下,双方各有死伤。 府兵里的游弩手,在丢下二三百的尸体之后,重新隐入敌阵之后,只等下一回,再伺机而出。 韩九喘了口气,当初在面对四万虎蛮人之时,他都没有这般的压力。 这蜀中的上将军,当真是可怕。 “前列听令,间距半步,以弧月状拱卫后军。”徐牧声音凝沉。 前排的牌盾手,迅速循着徐牧的命令,隔开半步的间距,弯成了倒弧,围住后方的竹枪。 “两翼,射退敌军。” 没喘上一口气的韩九,和另一边的徐家军裨将,急急又下令,让连弩营和弓队,纷纷射出箭矢,挡住前方攻来的五个锥字大阵。 在敌军后方,伺机而动的游弩,刚又想偷射一轮。却被连弩不停歇的五轮激射,压制住了势头。 “神乎其技。”白凛下了马车,苦涩发笑,“这能连射的战弩,老夫闻所未闻。” “老将军夸奖,不过讨命尔。” 在心底,徐牧也心惊无比,这位蜀中的上将军,当真比他想象的还要善战。 “但你有无想过,我为何会用这等糟粕的锥字阵” 徐牧怔了怔,脸色一下发白。想下令,却已经来不及。 立在中军阵里,白凛已经须发皆张,冷冷下令。 “变阵,五阵合一,化为大鹤翼!” 天知道这些府兵是怎么操练的,便硬生生在徐牧的眼前,迅速五阵交织,交织成一个一万多人的鹤翼大阵。 即便被射杀了百多人,却依然顽强地完成了变阵。 五个锥字,乃是假阵。 “双翼府兵听令,冲碎敌军的双翼拱卫!” 两翼张开,诸多的蜀中府兵,便朝着两边的弓手连弩,扑杀过去。 “迎敌” 韩九收弓取刀,脸色里满是震惊。另一边的连弩营裨将,同样如此。 刀盾冲到近前,再射弓弩,便是一场笑话。 “双翼入阵!”徐牧咬着牙。双翼入阵,便等同于失去了左右拱卫,被敌军彻底围住。 但若不收翼,只怕两边的弓弩手,都要被掩杀光。 “主公,被围住了!” 徐牧不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脑子里迅速盘算。 “徐布衣,便到这一步吧。”白凛的语气间,无悲无喜,“你投降,我容你自刎,护你全尸。” “老将军觉得,我徐牧是会认输的人” “你与我一样,都是硬骨头。” “那便是了。” 说着,徐牧脑海中,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很冒险的念头。 在他的眼前,巨大的鹤翼阵,已经开始围拢,只需要彻底合围,便会是无悬念的剿杀。 …… 白鹭郡,同样是一片湿漉漉的世界。放眼望去,这座临江的大城,处处都是发褐的眼色。 贾周站在亭子里,迎着风,一时不知在想什么。 “军师,主公打仗厉害,应该无问题的。” “我知晓。” 贾周回了头,沉默了下,似是回忆起了什么。 “我记得,第一次见主公之时,他尚在迎战溃军。不怕你笑话,怕主公不会出手相救,我便开始大喊。” “军师,喊的是甚……” “那时主公用的是鹤翼之阵,我便喊,若用重兵来冲鹤首,则主公当败。” “军师,鹤首一定是弱点吗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