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州,坐在小龙椅上的方濡,脸庞上带着紧张。 一开春,左师仁便带着八万联军,陈兵在莱州边境。遥想到去年的岁末大败,十几万的人马,被两万陵州军追着屁股杀,方濡便惊魂不定。 庆幸的是,他有了一位大将军。 “诸位可有办法?” 满朝的人,皆是不敢吭声。更有许多的景朝大臣,将目光投向了前方,看着武将最前列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。 老将浑然不动。 方濡咳了两声,“严大将军,可有办法?” 老将严松,沉沉踏步出列。 “陛下,别无他法,只能大军出征,击破左师仁。某严松不才,愿为陛下分忧。” “大将军,你上次的兵制改革,整个景国,只剩六万余人了。” “六万余的青壮强兵,已经足够了。”严松面色不变,“我严松虽老,但这一次,愿意为大景挂帅出师,讨伐逆贼左师仁!” 龙椅上,方濡一时踌躇。并没有应允,也没有拒绝。 “这样吧,朕再考虑一下。” “兵贵神速,臣严松,跪请陛下早做决定。” …… “大景?”走出来的严松,抬头看着郡守府改建的烂皇宫,嘴角露出冷笑。 “父亲,这伪帝也并非是庸人。若是答应了父亲,父亲至少能执掌五万出师了。再加上这些年,我严家的暗手,拢共快六万人。” “冲儿,伪帝肯定是担心的。我并非是嫡系,而且新投,哪怕再派十个八个的监军,终归是不能尽信。” “可惜了,以父亲的本事,到时候执掌了兵马,便可恢复本姓,列于诸侯之位。” “你错了,冲儿。”严松缓步走着,“和左师仁的这一战,必须要打。不管是伪帝的命令,或者是为了袁家的大业,都必须打。冲儿你要明白,唯有一番本事,别人才会服你。” “父亲的意思是?” 开春的凉风中,严松淡淡笑着,“若我严松,成功挡住了左师仁。冲儿你猜,不管在军中,或是在民中,我严松的声名会涨上几分?” “要做大事,需步步为营,急不得,但也不可过缓。我听说在西面那边,那个天下布衣,也是个步步为营的性子,已经歼杀了凉州王,即将要成势了。” “徐布衣?我听说,他是那个螟蛉子的人。”刚说完,袁冲忽觉不对,急忙收住了声音。 “无妨。袁陶,确是大纪的螟蛉子。当然,也是最忠义的袁姓人。对于他,我是佩服的。当年他约莫发现了一些问题,想要追查出我的下落,庆幸在后来, 萧奸相的事情太大,他不得不收回了网。” “我不像袁安那个狗夫,若我真做了帝,会加封袁陶为忠义王。” 似是惋惜,又似是憧憬,这个暮年的老人,脚步越来越慢。 “冲儿,你要记住。你虽然还没有面世,但你袁冲,才是袁家最后的帝子。” 袁冲起手而拜,“父亲放心,多年的蛰伏,我袁冲自然知晓。” “好,这才是我袁家的虎子!” 严松满意一笑,“偌大的莱烟二州,我多的是手段,将这伪朝江山易天!” …… 定州,风沙不休。 一个沉默的中年大将,在走下城关之前,往关外的方向,又多看了几眼。 他叫陆休,在定北侯死后,是定州最大的定边将。朝廷崩塌,这两三年,并没有任何的军饷粮草。 若换成其他人,或许早已经造反,据州为王。更有甚者,为了富贵和胡人暗通,开放定州门户。 但他都没有。 死守在定州,依靠边民提供的微薄粮草,以及蜀州和内城偶尔输送的钱银,苦苦支撑着。 身上的这件将甲,甲片脱落,且布满厮杀的污垢,许久没有换了。 在先前的时候,凉州的司马军师,派人来了定州一次,言辞诚恳,希望他率领定州军民,归顺凉州王。届时,凉州会提供粮草与军饷。 怕定州被迁怒,他一直吊着没有回信。以定州这种贫瘠之地来说,最好的结果,只能沦为前线的屯兵之地。 这世间的忠心各不相同,有人忠于富贵,有人忠于权利,而他忠于定州里,那些和他共赴生死的军民。忠于锈迹斑驳的定北关,以及定北关外不远,连绵不休的十里坟山。 陆休按着旧剑,步履沉沉,走到城关之下,接过一个孩子递来的草饼,又转手,递给了身边的亲卫。 “将军,胡匪探哨昨日来了一次,见着关卡在守备,便又退了回去。” “这些外贼,便只会偷偷摸摸了。”陆休侧过头,看了一眼并州的方向。 “对了,幼德那边情况如何?” “柴宗将军的大军,已经攻克了并州数郡。听说,徐蜀王歼灭了凉军主力,如今大军分师,全面攻打凉地了。” “老侯爷,说对了。” “老侯爷……将军,莫非老侯爷留下了话。” 陆休抬手,朝着内城的方向,躬身一拜。 “老侯爷说,若有一日,他李家的小女婿,成了一方雄主之后,便令我率定州大军,拜其为主。” “如今,定州和凉地的疆土,连为一体,再合适不过。” “尔等守在定北关,我入凉一趟,七日便回。记住,若胡匪脑子发抽,真敢来攻的话,便立即飞书。” “将军放心!” 陆休抬起头,看向面前的将士,在其中,有刚过束发之岁的入伍新军,有头发雪白的老卒,每一人身上,都披着死去将士的袍甲,死一人,便传至下一人。 没有军饷,粮草不足,唯有的,便是对家园的忠诚,死守定北关,让胡人马匪入不得中原。 “我从未如此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