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之下,偌大的襄江水面,一时间,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。 西蜀和东陵的水阵,双方浩浩的战船,距离越来越近,以至于,双方的擂鼓和牛角号声,刺得人耳朵发疼。 “烧火舫。”立在船头上,康烛目光沉着,“另,顺风之下,无需再划舟船,让所有的舟师拿起武器,准备和蜀人厮杀。” “步弓营,掩护火舫!” 密集的远射飞矢,随着声声的命令,在射程之内,纷纷抛成一阵阵的箭雨,再落到敌船之上。 噔噔噔。 仅仅一会的功夫,西蜀头阵的盾船,便已经被扎成了刺猬。若非是铁皮所覆,估摸着船上的士卒,都要被射杀光。 “那便是蜀人的盾船了,江面之上,乍看之下比楼船还凶。但我康烛,亦思量过这些盾船,并非没有缺点。” 康烛抬起头,看着准备好的三十余艘火舫,正拖着滚滚的浓烟,顺风之下,往蜀人的船阵冲去。 火舫,便如他先前的计划,不过是开胃的幌子罢了。真正的杀局,是留到最后的。 …… “不出窦将军所料,顺风之下,敌军用了火舫!” 听着裨将的报告,窦通脸色凝住。按着他以为,这些火舫,该要留着出其不意的,却哪里想到,康烛直接推了出来。 火舫若是冲入水阵,后果极其可怕。 顾不得多想,窦通立即下令,命二十余艘轻型艨艟,排成了长墙之阵,悍不畏死地往火舫挡去。 “阻船——” 艨艟上的蜀卒,纷纷跟着举盾怒吼。直至脚下的轻型艨艟,离着东陵人的火舫越来越近,才一下子跳江遁去。 在两军的缓冲江面上,不多时,火舫和艨艟撞到一起,轰的一声,爆发出巨大的撞击。 西蜀的水阵里,无数的人,都发出大喜的呼喊。连着窦通,也激动地握了握拳头。 他的任务,便是挡住这支东陵人的水师,不惜一切法子。 敌船之上,康烛面色不变。 “传我军令,立即第二轮火舫。” 跟随的裨将,脸色隐隐发白。才刚刚开战,此时的江面之上,已经有了千余具的浮尸。 古往今来,水战厮杀,大多是船毁人亡,有死无生。 不敢忤逆,裨将急忙领了命令,往下吩咐。 康烛踏着脚步,没有丝毫犹豫,直至走到了船桅下的楼台。他拿过东陵的江龙旗,稳稳抓在手中。 原先的旗营校尉,不知面前的将军要做什么,只得惊得退到一边。 “我自知,会有很多人死去。但莫忘了,我东陵,才是天下第一水师。以旗为令,东陵六千勇士,当不惜命,恭请夺下破蜀第一功!” 江龙旗在风中舞动。 落在最后的十几艘楼船,五六千的东陵士卒,在七八个裨将的命令下,赤了上身,饮了一碗断头酒。待饮完,再将酒碗拍碎在甲板上。 “取凿刀!”一个同样赤着身子的裨将,激动大喊。 十几艘楼船上,五六千人循着旗令,纷纷将凿刀叼在了嘴里。 “康将军有说,盾船并非不可破。弱点便在船底之下,当无铁皮所覆!骠字营和忠字营,以凿沉盾船为目的。” “其余的人,随我杀向主船!” “将军……还未折透气的芦苇杆儿。” 裨将淡笑,“若我等本事大一些,说不得能抢了船,便都活下来了。” “若抢不了呢?” 裨将没答,笑声里满是豪爽。 “看旗令,东陵六千水鬼,入江凿船——” …… 火光冲天的江面,第二轮的东陵人的火舫,已经怒冲而来。 窦通皱住眉头,一时没明白,这般无意义的火舫冲阵,有何作用?心底里,他并不相信,康烛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。 “继续阻住东陵人的火舫。” “步弓,射杀操舵的东陵人!” 飞矢之下,这次二十余艘的火舫,只有十几艘,堪堪冲到了近前。但很快,便又被西蜀派出去的船所阻住。 “这便是天下第一水师?”窦通身边,有裨将疑惑地开口,“莫非是说,这些东陵人,很想和我等打接舷战。” 窦通陷入思量,只想了一会,整个人脸色大惊。 “这是在迷惑我等!火舫之法,必然会被我等严防,说不得,他还有其他的杀招——” 只等窦通刚说完,突然间,在前方不远的盾船,其中的三四艘,一下子变得摇摇晃晃。 “将军,是水鬼凿船!” 窦通咬牙,如水鬼凿船这种计划,已经很少有人用了。士卒一去性命不保,而且花费的时间太长,成功率并不高。 这康烛,到底要做什么。 “散开水阵,以钩拒捅杀水鬼!” “吼!” 西蜀的战船上,一个个的钩拒手,愤怒地取了钩拒,重重捅入水面下的黑影里。 不多时,一朵朵晕开的血梅,不断在江面盛开。 在其中,亦有动用拍杆的,只等拍杆砸下,处处是飘荡的血雾。 船身之下,许多无法捅到的东陵水鬼,一个个的西蜀裨将,只得将战船往前划开,以免船身被凿穿。 轰—— 但终归,在东陵水鬼的疯狂下,仅仅一会的功夫,便有十几艘的西蜀战船,一下子沉了江。 落水的西蜀士卒,在水中被凿刀不断割杀,到处都是断肢和人头,以及血淋淋的浮尸。 “放横江锁!”窦通沉着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