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凤。”长阳城里,常胜皱住眉头,冷静吐出二字。在他的身边,常四郎变得一脸疑惑。 “也就是说,小东家又得了一个大谋?” “应当是了。南海五州的事情,青凤亲自入局,大破邓舟。” “我这刚捡了一个,他便又多了一个……这天下的谋者,现在怎的冒出这么多。” “乱世风云,英才辈出。”常胜仰着头,脸色间的担心,一时变得更甚。 “赵棣不死,南海五州就不会乱。若无猜错,稳住了南海五州的局势,那位青凤,很可能要走到台前了。” “只可惜,西域那边的情况,铁刑台渗入太难,我一时无法摸清,亦无法判断这位青凤的来路。不过,他确有谋断,是毋庸置疑的。” 常四郎捧着酒盏,沉默地喝了两口。 “莫急,常胜,再稳一些。” “吾只怕愧对族兄。” “有个鸡毛事情,若是按着我的脾气,直接杀一把,谁赢谁做皇帝。” 常胜苦笑,“族兄啊,我等现在不得不顾虑,北面世家的意见。而且,西蜀以水战著称,要渡江南攻,不见得是容易的事情。” “这些我都懂,我只是担心,再这么玩下去,以后再见到小东家,都不知该说什么了。啊不对,我好像对他说过了,除非去吊丧,否则两人不再见面。” 常胜无奈点头。 “莫急,你莫急,我相信你。”常四郎伸了个懒腰起身,又安慰了句,“过个几日,我又要去一趟河北,这二三年,我尽是顾着打仗了。” 常胜起身长揖。等常四郎走远,他才捏住拳头,面朝着前方的昏暗,一双眸子变得凌厉起来。 …… 嘭。 交州王宫,邓舟被绑缚得严严实实,被护卫丢在了地上。 由于陈鹊的对症用药,此时坐在王座上的赵棣,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,他垂着头,冷冷看着 “贼子,南海五州的贼子!”邓舟怒声高喊,并没有求饶的意思。 两个护卫走来,约莫要掌嘴,却被赵棣驱走。 “便让他说,我倒要看看,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。赵栋,你也好好听着。” 被解救回来的赵栋,已经浑身是伤,听见自家父王的话,急忙拱手,撑着身子坐了下来。 李柳亦坐在一边,眼色间有了笑意。他何尝不知道,面前的这位交州王,是要借着机会,教育一番自家儿子。 “赵贼,你可知,西蜀要吞并我南海五州!”邓舟喘着粗气大喊。 “何为吞并?” “哈哈,傻啊,你真傻!你以为,卧榻在侧,徐布衣会让南海五州,割据在外?”邓舟像疯子一般,大笑起来。 赵棣笑了笑,“自古往今,乃是弱肉强食。大纪兵事不举,方有灭国之祸。邓舟我问你,若是放在一百年前,南海五州该如何?” 邓舟瞪着眼睛,没有回答。 “栋儿,你来说。” 赵栋想了想开口,“当为臣子,作为中原南疆的镇守。” “这便是了。”赵棣仰头,“不管是我,还是你老子邓禹,终归是没有那份本事,乱世逐鹿,登上九五。” “当初大纪一统,能让我南海五州俯首称臣,那么请问,若是西蜀一统,我赵棣称臣是否做错?” 王宫两边,还有不少五州的州王,以及文臣武将,此时都噤若寒蝉,不敢相答。 邓舟咬着牙,冷哼一声。 “三年前,你们当中有人,让我去帮苏妖后,说苏妖后是正统,但西蜀赢了,徐蜀王赢了。” “去年,你们当中又有人,让我去帮东陵,说东陵与粮王合作,肯定要打赢西蜀。但还是西蜀赢了,徐蜀王又赢了。” “现在倒好,你们当中还是有人,让我投向北渝,说什么北渝势大,西蜀必灭——” 嘭。 赵棣重重一掌,拍在了案桌上。王宫里,不仅是满堂文武,连着跪地的邓舟,都冷不丁惊了一下。 “愚蠢至极,北渝不喜南人,而在场的诸位,皆是南人。若有一日,北渝真一统天下,我可以告知列位,我南海五州最好的结果,便是像以前一样,成为中原边缘的化外之地,卖些烂鱼烂虾,艰难度日。但诸位需知,若是西蜀一统,我等南海五州,便能成为造船出海的重地。江南的稻米,凉地的白叠,亦能在南海五州种下。” “其他先不讲,那条从南林山脉,通往南海五州的官路,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,来往贩货。” 赵棣停住声音,冷眼看着下方的邓舟。 “当然,有人肯定在想,这乱世啊,哪儿都乱了,西蜀北渝能争天下,为何我南海不能?” “你个天字号的傻子!你争个什么狗卵,便像你那傻子父亲一样,迟早会将南海五州,带入绝境里!” “二虎相斗,你莫要伸手。伸了手,便是一个死字。”赵棣仰着头,呼出一口气,“我等要做的,便是想办法,帮西蜀这头瘦虎,吃饱喝足,把北地的另一头虎,彻底打趴了。” “当然,你个蠢货,不会有这样的眼光。生在乱世,做不成新朝皇帝,可真是委屈你了。” 赵棣厌恶地挥了挥手。 在地上的邓舟,咬着牙还是不服,却被走来的护卫,拿起瓜锤扇了下去,顿时,身子软绵绵地瘫下,像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。 “栋儿,你明白了么。” “父王,我明白了。”赵栋认真开口。 “那么诸位,也都明白了么。” “盟主,我等都明白了!” “很好。”赵棣转过头,对着李柳一个抱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