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州半岛,又称雷封半岛,并不算大,半岛附近一带,虽然农庄与村落不少,但真正的大城,只有雷封城。 于文镇守在此,按着西蜀的防御线,最先的时候,考虑的是江域防线。虽然同样修葺了雷封城,但实际上,雷封城的地势,注定不会成为险隘之城。 放弃雷封城,奔赴更加险隘的一线关,正是于文的打算。要知道,一线关在半岛的入口,附近乃是高耸山峦,唯有一条蛇道,可以穿越而过。 但这蛇道之上,当初于文观察地势,便选择了在此,以一座小镇为基础,二三年的时间,慢慢修葺成了城关。 退守之后,五千人的驻军,开始着手布防。于文动员了城中仅有的三万百姓,输送落石,火油,以及各种守城辎重。 此处,他已经不能再退,再退下去,过了这条蛇道,后面便是楚州的开阔之地。 当然,北渝大军可以绕过一线关。但若是绕过去,不仅要花更多的时间,后方也同样被堵。只要那位常胜小军师不傻,都会选择强攻一线关。 终归只有三千人,虽然烧了狼烟,但援军没到之前,他们便是一支孤军。换句话说,若是一线关提前告破,浩浩的北渝大军,杀入楚州腹地。到那时候,只怕江南一带的战事,会更加严峻。 于文相信,若是守不住这里,估摸着在后面,北渝的大军,亦会源源不断地赶来,一举形成南征之势。 “死守!”于文举刀怒喊。 一瞬间,三千的蜀卒,皆是齐声呐喊。 二十几个城中的老文士,红着眼睛,在士卒中穿行,捧着纸笔,帮着那些不识字的蜀卒,迅速写下家书。 如他们这些百姓,向来爱戴这位于将军,只可惜,好日子还没有多久,北渝人的大军,便一下子打过来了。 写下誓死的家书,算得上,是帮了一件忠义之事。 “我叫刘二龙,嘿嘿,去年才刚结亲,你在信上便告诉我那媳妇,老子若回不去了,便让她莫哭太久,给老子回娘家去……她若回了娘家,再嫁个良人也是好的。” “老子陈忠,你没听错,我和凉州将军陈忠,同名同姓。我死便死了,但心里还是想着,若有一日,我遇着那凉州陈忠,要不要先认个兄弟?” “马坚,云城将军马毅的族弟,我是懒得抓笔了,要留着力气抓刀。你便告诉我那族兄,马坚在一线关,要跟着于文将军,做一回吊卵的好汉。” “李鑫,孤儿,若死,请敬一碗酒。” 那二三十个穿行的老文士,看着书童手上,捧着的厚厚一摞家书,以袖遮脸,哭得声音悲恸。 天色将暮。城关里,三万余的百姓,看着老文士们带出的家书,纷纷跪倒在地,痛泣不已。 “于文将军,不若,不若也留一封家书……” “若我死,告诉主公即可,无需担心。西蜀只有断头的好汉,没有下跪的狗儿。” 于文抬起目光,谨慎地远眺着。 他看得见,不远处的烽火台,依然有残烟弥漫。若无意外,这一场烽火狼烟,应该会请来援军。 但在援军没来之前,这一线关,这三千人的血肉,便是最后的城墙。 “只留五千民夫,老弱妇孺,速速离城!”一个西蜀都尉,骑着马在一线关内,不断长奔高呼。 天色终究沉沉暗下,伸手不见五指。 有士卒点起了火盆,微弱的亮堂,映照着每一张蜀卒坚毅的脸。 …… “登岸,大军登岸!” 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,十多万的大军,终于顺利登上了楚州。 常胜沉默抬头,他发现,附件一带的西蜀百姓,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入山避祸了。 “军师,大喜,大喜啊!”这时,在前方探查的一个裨将,急急骑马而回。 先前渡江之时,常胜特地空出了一艘商船,运送了百余匹的战马,作为斥候探查之用。 “怎的?” “前方雷封大城,并无守军!” “没有守军?那于文敢弃城?”常胜惊了惊。一时间,又想起了那个裨将,按刀烧死的画面。 这些蜀将,终归是无比难缠。 在先前,他得到雷封城的情报。这座半岛上的大城,四座城门,虽然有修葺,但同样易攻难守。料想不到,那于文如此果断,弃城退守了。 “于文退到了何处?” “一线关,是入楚州的最后一座险关。” “几人?” “抓了逃难的百姓,逼问一番,似是只有三四千人。” “怪不得了。”常胜松了口气,却隐约间又有些担心起来。都说那于文是庸将,但这副模样,敢果断弃城退守的,岂会是什么泛泛之辈。 莫名的,常胜只觉得这一次的奇袭,恐怕要很艰难。 “军师,不过三四千人,哪怕再险隘的关卡,同样守不了多久。”蒋蒙想了想开口。 在旁的申屠冠,亦是冷静点头。古往今来,虽然豪勇之士,但不管如何,他们现在是十二万的大军,强攻一个三四千的险关,还是没问题的。 “不得大意。”常胜揉着额头,“我发现一件事情,于文并非庸碌。估摸着他看得出来,我大军的补给线拉得太长,又有被截断的风险。所以,才会退守一线关,死守拖住我北渝大军。” “辎重不足,安排换营,一夜之内,我需要就地取材,搭建城梯与攻城车,两日的时间,务必攻破一线关!” …… 昏色中,披甲的于文只休息了会,便继续立在城关之上,沉默看向远方。一场艰苦卓绝的守坚战,即将到来。 而且根据情报,这次来攻关楚州的,不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