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,陵州。 一个老人颤着手,打开了楚州的急报。随即,满脸都是痛苦之色。 楚州方向,于文让出了半岛,正带着数千之众,退守一线关,和奇袭而来的十几万北渝大军,厮杀不退。 “几日了……” “军师,今天是第四日。” “为何现在才送来!”黄道充咬牙。 “雷封城失陷,无法再走水路,故而才慢了许多。” “营地里,还有多少大军?” “不足五千人。马毅将军那边,已经带了万人,赶去吴州。都督苗通,亦在吴州驻防。” “传我军令,点起所有士卒,随我立即奔赴一线关!” “军师,于文将军那边……只有三千人,现在已经是第四日。” 言下之意,一线关极可能已经失守。 “其余的不说,楚州若有失,整个江南岌岌可危。休要再问,立即去点军。” 黄道充抬起头,心底自责无比。虽然没有离开陵州,但不管如何,隐约间,他似是也中了羊倌之计。 现在,他只希望于文那边的一线关,并没有被攻破。若是十几万北渝大军,踏过一线关,长驱直入,到时候,整个江南将彻底大祸临头。 “于文将军,还请守住啊——” …… 楚州蛇道,一线关。 污浊不堪的硝烟,不断升上天空。长长的城墙,已经被北渝大军的投石,砸得千疮百孔。连那座守城的狼牙滚檑,六根铁索彻底断去,直直滚下城外的壕沟。 但即便如此,城头上,依然有人影在搭弓捻箭,依然有人影在准备沸水倾倒。 “还在守,还在守!”蒋蒙声音带着怒火。这一线关的守卒,便如小看了他们一般。哪怕不死不休地强攻四五日,依然没有倒下。 “立即整军,再攻!”在不远处,常胜面色发沉。他猜的出来,这一线关上,不管是守卒和民夫,都死的差不多了。 听说那位主将于文,还被投石砸到。这明显,已经是死局了。这些蜀人,到底在坚持什么。 …… 城头上,弥漫的硝烟之中,一个浑身染血的蜀将,杵着刀稳稳站着,他的一腿,已经彻底血肉模糊,被砸落的投石碾断了腿裸。 但杵着刀,依然站着。站着远眺城外,站着指挥残军。 三千人的守卒,五千余的民夫,拼到了第五日,只剩下两三百的守卒,千余人的民夫。 城关下的沟壑,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。血腥的气味,弥漫久久不绝。 “听我军令,所有投石与火油,用以守备城门!分一百民夫军,原地拾箭,我等,我等死守不退——” 杀红了眼,一线关的城头上,依然怒吼不断。 城下,冷静如申屠冠,此时也满脸的怒火。一个三千人的一线关,拖了他们这么长的时间。 “攻城,继续攻城!” 又一轮北渝的方阵,步步紧逼一线关。 “先登!” 不多时,便又有一拨先登的士卒,杀到了城头上。离得最近的十几个民夫,无法相敌,被纷纷劈死滚落。 “李鑫,孤儿,若死,请敬一碗酒!” 一个满身是血的守卒,顾不得身上挨刀,将木枪横在身上,朝着先登那拨敌军冲去,大半丈长的木枪,又用了死力气—— 顷刻间,十余道人影,齐齐趔趄,摔下了城关。 在旁的守卒,有样学样,学着那位李鑫,同样横起木长枪冲去,和不少先登的北渝军,同归于尽。 噔。 一个先登的北渝士卒,跑得远一些,迅速搭弓,一箭射在于文后背。 于文纹丝不动,久久才伸手,抹去了嘴角的血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,继续远眺前方,紧盯着北渝的攻势。 那位暗射的北渝士卒,迅速被几个民夫抬刀,捅死踹了下去。 天色又变得昏黄。 城墙边上,一个累极的民夫脚步趔趄,多走几步并未站稳,遗憾地摔下了城墙。 …… 昏色下,远眺着城墙上的大将人影,杵着刀一动不动,身子前后,至少中了二三箭,却依然稳不可当。 “这是什么怪物。”蒋蒙颤着声音。 “军师,快第六日了。” 常胜只觉得头皮发麻,放在哪里来说,十二万的大军,对阵三千守卒,四五千民夫,哪怕是一座险关,亦能早早攻下。 他明白,再耽误下去,西蜀的援军便要赶到。援军不仅在陆地上,更在襄江之上,若是有人截断了江,他们这些人困在楚州半岛,无粮草无辎重,必然要被困死。 “继续夜攻,今夜之内,务必打下一线关!” …… 定州,定东关。 徐牧和东方敬,皆赶到了此地。此时,一封加急的密信送来,两人看了之后,皆是面容震惊。 “奇袭楚州。”徐牧颤着声音。 东方敬亦是一脸凝重,“常胜此计,算得上天下奇谋。我西蜀南军北调,江南虽然算不上空虚,但此时又被羊倌用计,只怕于文将军要陷入绝境。” “主公。”东方敬呼了口气,继续开口,“若是于文守不住,要不了多久,十几万北渝大军便要攻陷楚州。到那时候,整个江南危矣。但此时,主公切不可着急,若是再调军回援,便是中了第二计,只怕定州也要被攻陷。常胜千里奇袭,他会担心补给线拖得太长,当然,若是于文能守住……等苗通的水师锁住襄江,他便是一场死局。” 徐牧脸色担忧。于文那边兵力不足,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