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北渝小军师千里奔袭楚州,已经一个多月过去。 楚州的一线关,千疮百孔的模样,依然还在修葺。在关下,有人立了于文的生祠,替这位硬骨的蜀将祈福,希望吉人天相,能早日醒过来。 如今,暂时镇守楚州的人,是云城将军马毅。当初的北渝十几万大军,虽然只到了半岛,但对于整个楚州而言,依然是一场生灵涂炭的事情。 一线关,郡守府。 这段时间里,陈鹊一直住在关里,每日数次,都要去于文的床榻前,细心检查着伤势。 “陈神医,如何?”马毅焦急地问道。 陈鹊叹了口气,“便如先前的医人所说,于文将军,现在便像一个尸人,虽然还算活成,但不知什么时候方能醒来……即便醒来,也会成为残身。不过马将军放心,现在于将军已经没有性命之忧。” 没有性命之忧,却仿如一个死人。 马毅垂头叹息。 …… 前线,定州。 如今的北关和东关,西蜀都布下了重兵。同样,北渝在大宛关,以及壶州的潼城,也布下了重兵。 由于撕毁了休战协定,两军之间,时常会有厮杀。但认真来说,谁也没有讨到便宜。 如东方敬,如常胜,此时两人也离开了本营,前往关城坐镇,针锋相对。但在兵力与将士的对比中,明显是北渝更胜一筹。 今日,徐牧卸了袍甲,换上了便服。在定州耽误时间太长,他需要赶回成都,去江南那边,看望一番于文。 在得知于文差点殉城,他急得当日便要回去。但好在后面听说,陈鹊稳住了病情,但于文还没有转醒,俨然成了一个尸人。 “主公,定州的战事,有我东方敬在,无需担心。”东方敬认真开口。确切地说,他有这份底气。 西蜀的重兵都在,而且若只是防守的话,他根本不惧北渝的攻势。现在的北渝西蜀,好比拉锯,短时之内,无法打成一场旷世大战了。 实则和以前差不多,但不同的是,现在算是撕破了脸面。 按照徐牧和东方敬的定计,真正的杀局,便如先前所商,以海船出海,避过恪州青州的眼线,再绕入烟州,高唐州一带的纪江。要知道,在那里,已经是北渝的腹地。虽然有防守,但并不会太多。 北渝的兵力,也堆在了鲤州和壶州一带。当然,在恪州那边,亦有蒋蒙和羊倌的几万大军。 这便是基本的对峙之势了。 若无相争,不管是西蜀,还是北渝,这些士卒们,先前都是打异族的好汉。但这中原的大势,终究不能一山二虎。不管北渝的世家,还是西蜀的普通百姓,这两个阶层,几百年来,已经是不死不休了。 海船打造之事,照徐牧的估计,最快也要一年余的时间。而且,还需要派韦春,一直留着监督。 徐牧呼了口气,拱手和东方敬拜别。 …… 鲤州,大宛关。 在得知徐牧离开的消息后,常胜并没有任何欢喜。这一月余的时间,约莫是岁月催人老,不到三十的年岁,他开始蓄起了淡须。连着两个眼窝子,也都有了些深邃的意味。 千里奔袭,并不算拙计。只可惜西蜀多了个于文,才导致无功而返。但凡有下一次,他都会苦思度势,绝不让这种错误再发生。 “小军师,似是更稳重了。”申屠冠抓起茶壶,帮着常胜斟了一盏。 “这天下间,我先前只给老袁王斟过茶,小军师是第二个。” 申屠冠顿了顿,又转过头,看向旁边的另一个沉稳将军。 “当然,黄将军是第三个。” “之舟谢过申屠将军。”在旁的将军,急忙谦虚地开口。 “好说了。” 三人捧起茶盏,一番品尝之后,才将目光,放到最近的战事。 “徐蜀王虽然离开,但有跛人在,这面前的定州,终归是稳如泰山的。”常胜皱起眉头。 最近的战事,属于两军僵持,如同拉锯。 “我只觉得,跛人那一边,或许在酝酿什么。”常胜继续说道,“我北渝势大,他小心谨慎并没有错。但二位当知,若是继续这么消耗,过个三五年的,西蜀必然会衰败。若是过个十年八年,若西蜀还是如此,只会被我北渝彻底蚕食。” 以势弱,而耗势强,并非明智。所以常胜才笃定,跛人那边,极可能在酝酿大计。 “之舟,你可有建议。” 在场的常胜和申屠冠,目光都转了过来,看着这位,最近在河北风头正盛的破蜀将军。 黄之舟急忙放下茶盏,冲着二人又拱手。 “小军师,申屠将军,我对跛人亦有些了解。我觉得,小军师分析并没有错,跛人极可能在度势。二位都知,他是最擅长度势的人。若是寻出我北渝的破绽,便要一击即中的。” 好像说了什么……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。却偏偏,让常胜和申屠冠,只能附声点头。 “西蜀的防线,基本是定下了。进攻的方向,也只有定州的北关和东关,以及襄江一带。但在我看来,江南那边,双方都属于防势——” 常胜沉默了会,“我或许有一个法子,能引跛人入局。” “小军师,什么法子。” 常胜犹豫了下,并没有回答,“再容我深思。二位都知,如今西蜀最大的倚仗,是跛人的谋略,以及蜀人的意志。” 隐约间,他有过一个念头,再出一场奇兵,绕到定州的方向,引诱跛人入局。但不管如何,他终究需要考虑周全。 “军师。”这时,申屠冠忽然开口,“我听说,最近内城一带,不少大儒齐聚,要辩证北渝的正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