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面。恪州边境的沼泽,一场厮杀接近了尾声。
“保护军师——”
一个西蜀的都尉,被乱箭射死,依然保持着张臂的手势,挡在黄道充面前。
这血色的沼泽,不知死了几人。一摞一摞的尸体,让四周围的血腥气,一下子刺痛人鼻。
“快,围上去,都围上去!”披甲的赵成,艰难呼出一口气。好不容易,终于将这蜀人的大阵,终于给攻破了。
但他带来的三万余人,至少战损过万,才能破掉蜀人的防御。
一念至此,赵成更加动怒。他抬起目光,看着本阵里,最后不到千余的蜀人,那位西蜀的青凤军师,便站在阵中,已然是一副无力回天之色。
“杀过去!”
疲惫不堪的北渝士卒,循着军令,继续往前疯狂扑杀。
……
“军师,走不得了。”一个西蜀裨将,露出轻松的笑容,走到了黄道充身边。
“但军师勿要自责,去了黄泉,我等一样做军师的护卫。”
黄道充露出笑容。
“这一轮,北渝的常胜,用了一出天下妙计,是我青凤疏忽了。”
“军师定计杀敌,你瞧着这些北渝人,不知死了多少!我等无愧主公了!”
黄道充呼出一口气,一时间,整张脸显得更加老态龙钟。他转了转身,望着身边不远,一处还在燃烧的火堆。
先前点火的小裨将,也死在了前方。
许多熟悉的脸庞,都回不来了。但西蜀的大业,并没有结束,在接下来,他的那位老友,将会继续与北渝厮杀,直至位登九五。
他是个赌徒,但很多的时候,都是赌赢的。
徐蜀王,吾黄道充,这一回真要谢场了。
谢场,便如一桩大戏,终归唱完,各种角儿匆匆离场。
“陈水大关,吾之所憾——”
……
“行军,速速行军!”前方的陈盛,不断怒声大喊。
骑在马上,徐牧只觉得一阵不适,并非是惧寒,而是在胸口里,莫名的有一阵不舒服。
“斥候,斥候!”
直至半柱香的时间,前方才有斥候回赶。一开口,便让徐牧揪心地痛。
“主公……青凤先生的大军拼光了,被围在了沼泽地上。我回来之时,已经剩不到千人。”
斥候一来一去,再加上先前登高远望的时间,估摸着这一次老黄……真要挺不过了。
即便他突围之后,一阵好赶,依然无法改变战局。
“主公,在当时,青凤先生还喊了一句话。”
“什么话?”
“陈水大关,吾之所憾。”
徐牧身子一颤。他甚至能猜得出,老黄知道他突围之后,肯定要来救援,亦会先派快马斥候,前来探查。
说不得,这句话便是说给他听的。
北渝大军尽出,不管是原先夹击陈水关的大军,还是常胜的几路人马,都在围攻老黄。却都忘了,那座陈水关,是隔绝江南与北地的关键。
只顿了顿,徐牧远眺沼泽的方向,一下子眼睛湿润。直至将死,老黄都还在布局。提醒他不要来沼泽救援,二度奇袭陈水关。
这样一来,常胜的大军虽然能从鲤州方向折返,但势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。而且,这场雪冬的天气,必然让这支长路返北的大军,拖慢进程。
老黄啊!
……
“杀死之后,掀开他的兽皮面具。”负手而立,常胜皱住眉头,“我一直很好奇,他是不是中原人,又或者说,长着一副西域人的五官。”
在下方的沼泽,西蜀的大军,已经救无可救。直至现在,只剩下最后的二三百人。虽然还撑着没投降,但哪怕是徐蜀王大军杀来,也救不到了。
当然,他更希望徐蜀王能杀过来。若如此,便给这个雪冬的战事,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。
黄道充似是累极,整个人瘫坐在地。在他的前方,一个个的袍泽不断倒下,令他不敢相看。
“青凤,纳命来!”赵成脸色狂喜,趁着机会,急急抬着刀,便要手刃这位西蜀军师,取得大功。
“我说了,我赵成要亲自斩你!替蒋蒙将军报仇!”
“老了,我动不了了,刀可利?”
“自然利。”赵成狞笑。
黄道充点头,仰起了脖子。
赵成见状大喜,急不可耐地往前踏去——
却不料,从黄道充的袖子中,一阵毒粉洒了出来。不多时,赵成捂着脖子,脸色苍白地趔趄后退。
“诸位,西蜀青凤,又杀一敌将!”
“吼!”
四周围,还能站着的蜀卒,都撑着身子,聚到了黄道充身边。
在高处,常胜面容更加不喜。
赵成虽然不成器,但终归是一员北渝悍将,稀里糊涂地为了贪功,一下子死了。
“常胜小军师,天下妙计。”黄道充仰头大笑,看着高处的人影,“但你信不信,当有一日,自会有人替我报仇,还请常胜小军师好生等着。”
高处的常胜,听清了黄道充的话,起手抱拳,声音似要刺破整个雪冬。
“常胜,恭送前辈。”
“免送。”
黄道充转过身,至始至终,都没有摘掉面具,面具一摘,他知道将意味着什么。
他抬起头,看着面前的大火堆,双目露出向往的神色。
……
“黄道充,我粮王五户,该同气连枝。我不明白,你为何不愿相助太后?”
“黄兄,我可听说了,你与那走民道的徐布衣,来往密切啊。”
“我左师仁,莫非不如一个平民起家的蜀王,黄家主,你莫要自误。”
“黄家主,我东莱袁王亲自与你相谈,你却三番两次地推脱,我可听说了,你连质子都送入西蜀,为何不送我东莱?”
“父亲,为何我们选西蜀呢?”
“他对我像老友。而且我已经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