栀水城。
城头之上,并未要多久,韩九便听得了斥候的禀报。言之“北渝人绕过栀水城,短短时间内,攻下了离着不远的两座城关”。
韩九大怒,抽了刀便要外走。
“韩将军不可!”旁边的幕僚,焦急地开口,“韩将军当知,此举恐是北渝人的诡计。若韩将军出城,便是一场中计啊!”
“韩将军留步,入蜀州的北渝大军,我等只要守在栀水郡不动,便如一柄利刃,时时横在北渝人的面前,使其不敢放肆杀入蜀中!”另一个幕僚,急忙跟着跑来,苦口婆心地劝谏。
韩九停下脚步,咬着牙,满脸都是恨意。
他现在很不爽,这场守坚战,他似是什么也做不了。只能任着看着,北渝人在城外肆虐。
最关键的一点,整个蜀州,他是最后的守坚大将了。
……
“禀小军师,莽夫韩九,并未出城!”
不知多久,在城外火光中,收到情报的常胜,不动声色皱了皱眉。按道理讲,以韩九的莽撞性子,若是见着他城外这般这般,肯定要忍不住的。
“军师,或是城里的西蜀幕僚,不断劝谏——”
“当是如此。”常胜淡淡点头。
“小军师放心,一个莽夫,能忍到几时呢?”
常胜并未作答,抬起头,看了眼身后的栀水郡。
城里的蜀人幕僚,考虑到的,便是他不敢继续深入,否则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。
只沉思一想,常胜整个人闭了闭目。
“虽说仁善为先,但战争之下,我等这三万人,同样无回旋的余地。传令下去,驱赶附近被烧村的百姓,往栀水城一带靠拢。”
“一剂猛药,迫韩九出城。”
不多久,在常胜的军令之下,附近数不清的西蜀百姓,在被烧村之后,碍于北渝人的刀剑之威,只得仓皇往栀水郡的方向退却。
当然,在其中亦有不少血性的蜀人,似要聚起反抗,只可惜人数太少,再加上北渝早有准备,几场杀鸡儆猴之后,流亡的蜀人百姓,终归汇去了栀水城的方向。
约莫在二三时辰之后,在城头上的韩九,待看见城下受苦的百姓,整个人泣不成声。
他虽然莽撞,但并非傻子。这么多年留在南林郡,掌管开荒和屯兵事宜,也并未出现什么大祸。
“韩将军,恐是北渝之计。”幕僚们寸步不离,红着眼相劝。
韩九垂手,颤抖着握住刀柄。
从很久的时候开始,他自个也知,他并非是西蜀里能征善战的将军。但不管主公和军师,交代什么,让他做什么,他都会努力去做,哪怕重伤,哪怕某一日要战死沙场。
……
栀水城,四座城门之外,都被北渝士卒,将一拨又一拨的百姓驱赶过来。
许多的北渝士卒,按着常胜的吩咐,弃了袍甲,混在逃亡的蜀州百姓中,不断挑拨高喊。
“还请韩将军开城门,救救我等这些百姓!”
“韩将军,还请驱逐北渝人!”
……
诸如此类挑拨的话,一句一句,不断刺着韩九的耳朵。他是莽夫,但不是无情之人。
见不得穷人百姓受苦,所以,在自家主公率军入蜀的时候,他最先带人投靠,誓要推翻富人狗吏的天府之国。
眼下,北渝人攻入了蜀州。作为最后一个蜀州的大将,他却没有任何的作为,只知躲在栀水城里。
一股涌上的愧疚,让韩九的脸庞,一下子变得涨红。
……
“沿途中,继续烧村放火。”常胜沉声下令。
“大军一分为三,分军行军,一个时辰之后,在前方的林子集合。”
“小军师,这是为何?”
“分军而行,不仅是要作攻入蜀中之像,更是给韩九,一个说服自己出城的时机。听说成都外不远,有蜀人的七十里坟山,放出风声,便说我常胜,要一把火烧掉蜀人的义庙忠堂。”
“小军师妙计。”
常胜的脸庞上,没有任何欢喜。西蜀里,他曾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。但现在,那座高山已经离着他太远。
呼了口气,常胜在风中开始迈步。
破了韩九,这蜀州之中,当无人能挡他的脚步了。
“到时候入了成都,我定要帮着小军师,将《清平录》下册找出来。”旁边有一北渝幕僚,开口讨好。
常胜仰头,“若能活着平定天下,吾之所愿,当是徜徉书海之中。”
……
又是两个时辰,随着城门外的逃难百姓越来越多,哭喊越来越烈。
城头上的韩九,已经难掩胸膛的战意。
“再开城门。”
“韩将军,已经进了好几轮的百姓,恐混入北渝奸细!”
“外头刀光箭雨,穷苦百姓当如何?”韩九瞪着眼睛。
两个幕僚叹声不答。
即便他们用尽了力气,即便面前的韩将军,已经处处克制,却发现,依然敌不过那位伏龙小军师的布局。
几乎都不用猜,百姓中肯定有北渝的奸细混入。但这般的光景下,短时内根本无法甄别太多。
若是一个个查看牙牌再入城,只怕这近二万的百姓,起码要磨蹭大半日。
“韩将军!急报!”
便在这时,又有斥候上了城头。
“韩将军,北渝分三路军,已经循着蜀中的方向,一路烧村杀过去了!另外,北渝人放出了话,待近了成都,要放火烧掉我西蜀的七十里坟山!”
后半句,让韩九胸膛烧起熊熊怒火,整个人动怒无比。
“起军,出城!”这位怒火中烧的莽夫大将,一下子抽刀而起。
两个随军的幕僚,还想再劝,被韩九止住。
“二位先生,大道理我不懂,但若连蜀人之志都死了,我西蜀还要如何打赢北渝!”
两个幕僚,皆是脸色一顿。
韩九垂头,看着逃入城中的老弱妇孺,更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