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,白日的热气还未散尽,一路步履匆匆,裴远章身上也起了层薄汗。
只是他浑不在意,眉头虽被下午商讨的事情压低,可他的眸光依旧坚定,犹如利剑一般,他永远能直接准确击中他的目标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。”方时素在院中等了他许久,随手递给他一杯茶“是出什么事了么?”
裴远章饮过茶水: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方时素点头,打了个哈欠道:“今日去见过贺灵了,你如今又是什么意思?”
“傍晚陛下急召,并未同贺小姐相见。”
她关切道:“是宫中出了什么事?”
“不是。”他顿了顿,“过两日我得去一趟殊州。”
“要去多久?”
裴远章想了想,殊州皇室遇刺,先前买官案也没有定论,兴许是得花上一段时间。
“约摸半年,也有可能更久。”
方时素的瞌睡顿时散去:“这么长时间?”
她略有些不赞同道,“远章,我知你心中装着别的事,也不愿用寻常生活的小事让你烦忧。”
“只是你是裴家独子,而今你已经二十有二。老太太为你的婚事已经着急五六年了,你要是再托她这么长时间,只怕我也没什么理由帮你挡着了。”
裴远章轻笑:“如今不是已经定下了么?”
方时素恍然,笑骂:“怎么不早说,何时看中那孩子的。”
“幼时我答应过,会好好照顾她”
方时素倒是记得裴远章小时候的事,那时候裴家刚逢祸事,这孩子也整日阴恻恻,也不同任何人说话。
好巧那时候贺灵出生,跟个小粉团子似得,谁看着都喜欢,也不知裴远章是用了什么招数,虽然每天仍旧冷冷的,却十分讨这个团子的喜欢。
两个小孩子见面就黏在一块,一直到贺灵三岁离开皇城。
裴远章是重诺的人,可方时素听着,敛了笑容:“只是想照顾她?”
他点头。
方时素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,哪里是贺灵什么都不明白,她这个在让人眼中十分聪慧的继子,也什么都不明白。
他究竟明不明白,为人夫君的照顾,和做人兄长的照顾,根本是不一样的。
“我看你也该静心想一想。”方时素道,“婚姻于女子是一辈子的事,你既知晓要看顾贺灵,还是慎重些。”
裴远章道:“我知晓姨母的意思,可也没人比我更合适。”
方时素失语,难怪景阳看中了裴远章,这两个人想得竟然都一模一样。
是好,是合适,可这就能凑成一对好姻缘吗。
“我知晓姨母在担心什么。”裴远章取出一对同心玉佩,“这是母亲生前赠我,还辛苦姨母,将这个交给她。”
裴远章已经决定的事情,方时素也不好再多说,接过玉佩。
“这东西我帮你转交,可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
裴远章想了想:“倒是没了,她聪慧,应该能明白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会尽快赶回来。”
方时素点头:“那你早些歇息。”
*
好不容易能在外闲逛,贺灵将身体全部精力耗尽,才疲惫地带着长福回去,到院中见长公主正在她房中等着,神色严肃。
“怎么玩到这么晚才知道回来。”
贺灵早想好了说辞:“裴世子安排得妥当,我也不好意思拒绝,谁知道就到这个时候了。”
“如何?”
贺灵想了想,他送的礼自己也喜欢,安排的活动她也喜欢,带的话也喜欢。
除了样貌她一点不知,这个裴世子是什么样她还是初初有些了解。
家世好,能力出众,为人疏冷却又不乏体贴,心思细腻又很会讨人喜欢,她并不排斥。
“挺好的。”贺灵道,“他还送了我机关匣子,很有意思。”
景阳倒不觉得机关匣子是什么好物件,别的男女相看送花送镜子,送簪送玉,表中意表重视,少有送一堆木片的。
只是看贺灵很是满意,还在那拨弄着匣子,想来裴远章还是在贺灵身上,花费些心思。
应当也算是满意。
“日后可不许这么晚回府。”
贺灵道:“没事的母亲,有长福在,裴世子也派了些侍卫送我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再说我当初还一个人在……”
长公主打断她:“安全母亲倒是不担心,闺阁女子,哪有深夜才回的。”
贺灵还想吹嘘一番自己在海上的经历,看长公主的神色,她若是真说了,估摸只能讨得一顿骂,十分识趣的收住,乖巧点头。
“女儿省得。”
“早些歇息吧。”景阳揉了揉她的发顶,“今日耽误了不少课业,明日得早起补上。”
贺灵:……
希望明天不要来了才好。
裴世子这般体贴,不然托人给他送句话,明天再约她出来一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