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她伸出手,耳边骤然有凌乱的脚步声与马蹄声——
藏在暗中的夏功与卢清水看到不远处突然来的一小队兵马,夏功更是一眼就看见领头的人是任百。任百来得很不是时候,夏功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,心中不断猜测,是不是庄罗的意思,他的用意在哪?
夏功不敢大意,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庄罗暴露出来。他连忙吹了个响哨,命所有人撤离,但仍心有不甘,让卢清水先走,他就蛰伏于后院屋顶之上,看着那道通往前堂的后门,屏息等待最后的机会。
本就不算热闹的清风镇,因任百的马蹄踏碎坚冰,响声剧烈,惊醒镇上的家家户户,不断探头观望,而后交头接耳,听闻是医馆出事,胆大的直接就跟了过去。
徐青寄与两个人坐在客栈大堂内,他方才一直心绪不宁,一见到这些人马,顿时想到江春儿,脑子里想法未出,人已经起身了,并且脚步越发快,心中更是不安。
医馆内此时一片狼藉,徐青寄与任百的人马同时赶到,人已经散去,蓦然几声尖锐的清啸声,徐青寄一踏进门便正好撞见一身血的陈笃行背后受了重击,跪倒在地,那利箭刺破皮肉的声响分外清晰。
陈笃行无暇去看徐青寄,更无力生出其他情绪,咬着舌尖让自己看清江春儿。
哪怕大夫挡住了大半个身形,徐青寄仍然从朱红裙摆中认出江春儿。
他指尖狠狠一颤,快步上前,见大夫在给江春儿施针,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。
徐青寄似是从山崩地裂的巨石之下、裂缝之中,找到尚且新绿的幼苗,在一瞬间失语,抓着江春儿的裙摆有如一根救命稻草,若非陈笃行又吐出一口血——
他眼神从惊惧中醒来,连忙以繁杂手法点了陈笃行身前穴位,又绕到他身后,看见背后三支袖箭插|入极深,不是致命部位,有一支距离后心很近,若非陈笃行挡下,中的一定是江春儿的脖颈,还有大夫的心口和眉心。
徐青寄继续封住陈笃行身后的穴道,倒了一粒药丸让他吞下,渐渐找回神,嗓音嘶哑:“是谁?”
但还没等陈笃行开口,任百急切上前:“将军!”
陈笃行不懂为何杀到一半,又来了个任百,他如今警惕任何一个清风庄的人,冷着脸沉声下令:“收拾此处。”
任百环顾一圈吩咐其他人,赶忙去扶起陈笃行,却被徐青寄抬手制止:“中箭太深,不宜动弹。”
徐青寄能感觉到陈笃行对任百的警惕,浑身紧绷做防御之态,便若有所思看了任百一眼。
任百收手在衣摆边搓了搓:“……这些人,与林子里的是一伙人。”
陈笃行心里警钟一响,庄罗能杀到医馆来,他不相信林子里的尸体没有处理好。
他想,中间一定漏了其他东西。
但任百却不再说下去了,大概是忌惮有旁人,可倘若真的忌惮,也就不会话说一半。
陈笃行暗自嘲讽,江春儿偶尔会说起京都人有八百个心眼,感叹北军朴实自在,殊不知他们是一帮装傻充愣的野狼,虽比不上那些政客,心狠手辣却是一样的。
他再次下令让任百去收拾医馆。
此时陈笃行唇色苍白,满脸虚汗,眼看就要倒下,徐青寄摁住他的后肩扶住:“我帮你取箭。”
陈笃行喘了几口气:“有劳。”
大夫立即叫药童取来麻沸散,陈笃行拒绝了:“直接动手吧。”
他低眉看着江春儿,并不想用麻沸散,怕醒不过来。
“忍着些。”徐青寄以匕首割开陈笃行背后的衣裳,一手扶人,一手拔出袖箭,连血带肉,陈笃行咬着白布都渗出血来,更莫提还要将伤口开得大些,整个人如同水里打捞起来一般,撒上药粉之时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。
这只是第一支箭。
“继续……”陈笃行颤声,高大英气的男人竟然也疼得红了眼眶。
徐青寄时刻注意他的气息,下手更快了,手法娴熟,一气呵成。
医馆内桌椅矮榻无一完整,两面贴墙而建的药柜也被撞毁,药材四散。
就在准备拔最后一支箭时,大夫的徒弟已经将解药打成粉,拌入水中拿了过来:“师父。”
徐青寄有片刻分神,和陈笃行动作堪称整齐划一,一起看着大夫把药灌下去。
几息之后,陈笃行重新咬紧白布,徐青寄再次动手取箭。
两人心照不宣。
取完箭后,徐青寄将陈笃行移至后院还算完整的客房里,那大夫的徒弟与药童正要检查他身上其他伤口,他却叫来任百。
有好几次,陈笃行都要晕过去,但仍旧强撑着,趴在床上,掐了大腿让自己清醒起来,他要听任百来此究竟想说什么,否则之后的事,他无力处理。
任百低声:“将军,林子里捉来五人,搜出……庄将军的钱袋子。”
陈笃行面上尽是冷意,庄罗怎么可能如此愚蠢让人捉到把柄。
任百看着陈笃行眼里的探究,心下发怵,硬着头皮道:“已经扣押起来了。”
陈笃行脑子里想不了太多事,开口道:“那五人……是探子,来画北境地图,过后,我会向派人郭将军禀明……来龙去脉。”
任百错愕,站直起身子,语气渐冷:“您是糊涂了。”
陈笃行无视他话语里的杀意,闭上眼。
徐青寄正好敲了敲门,敲碎任百身上的杀气。
任百一怒:“放肆!你是何人,竟敢偷听!”
“徐青寄。”徐青寄站在门边,他是特地守在这里的。
经过福绵县一事,北军里还没人不认得徐青寄,任百脸色青白交加,陈笃行所说的派人去给郭昊回话,大概率指的是徐青寄,他不敢轻举妄动,咬牙道:“将军好生养伤。”
说完,就直接走了。
陈笃行已然撑不住,闭着眼迷迷糊糊向徐青寄交代:“……先留庄罗。”
说罢,彻底晕了过去。
徐青寄不知陈笃行有清醒几分来想这些事,留庄罗的用意,他自会摸索清楚。
不久后,江春儿取出一身的针,大夫说暂时能保住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