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起平坐的道理——仅限于小厮长随,丫鬟仆妇陪在身边反倒没什么避讳。 话说…… 这朝中勋贵果然都是一群只想做人上人的虫豸,怪不得太祖一死新政就废弃了大半。 焦爵爷毫无自觉的腹诽着,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。 “不冷!” 栓柱拍了拍头顶的海獭皮帽子,得意道:“这玩意儿暖和的很,若不吹吹风,我还嫌热的慌呢!” 焦顺失笑着在他头上拍了拍,吩咐道:“那就甭耽搁了,咱们这就上路吧!” 栓柱答应一声,飞快绕到前面车辕上。 不多时那重型挽马踢踢踏踏迈开步子,不紧不慢的奔向荣府后门。 一路无话。 等到了冯紫英家,就见那大门外早聚了十几辆马车,还没来及凑上去,就听有人越众而出,亲热的招呼道:“焦兄弟、焦兄弟!往这边儿来、快往这边来!” 定睛细瞧,却不是薛蟠还能是哪个? 这厮在家一向懒散惯了,不想今儿倒积极的紧。 因今儿是武局,焦顺等马车奔到近前,略略收住了冲势,便撇下木阶利落的挑下了马车,冲着众人抱拳道:“焦某来迟一步,倒让诸位久侯了!” 认识不认识的,都乱哄哄的应了。 内中有笑脸相迎的,也有一眼看上去就透着疏离的。 不多时冯紫英也迎了出来,笑着招呼道:“原该请焦兄弟去家里坐坐,不过大家伙儿都已经凑齐了,也只能免了这些俗礼,还请焦兄弟不要见怪。” “冯大哥客气了。” 焦顺看看不远处的将军府,一语双关的道:“日后少不得还要登门叨扰,倒也不急在这一时。” “嗐!” 冯紫英似有所觉,正想问个究竟,薛蟠在旁边便跺脚催促道:“二位哥哥,闲话就甭说了,咱们赶紧上路吧!我可听说了,那园子里除了野猪,还养了几头老熊呢!” 冯紫英笑骂道:“就你薛大头猴急——老熊倒的确有几头,可早都躲起来猫冬了,等闲那里见得着?” 说着,又向焦顺解释道:“说是我做东,实则那园子王家也有份,这薛大头也算半个东道——你们两个熟惯了的,若有什么招待不周,焦兄弟只管跟他提就是了!” 一番寒暄之后,冯紫英又介绍了几个同行的公子哥儿,大多都是神武将军麾下将领的儿子,理所当然都是以冯紫英为主。 随着冯紫英一声令下,十几辆大车便次第进发。 两侧骑马的长随约有三四十人,瞧着都是精干利落的,又人人带了器械。 一眼望去,当真是车辚辚,马萧萧,行人弓箭各在腰。 ………… 就在一行人准备出城的同时,荣国府东跨院里也正乱做一团。 邢氏攥着帕子咬着牙,在堂屋里来回踱了也不知多少圈,好容易盼着秋桐打外面进来,忙迎上去问:“老爷人呢?是让咱们去前院汇合,还是……” “别提了!” 秋桐苦着脸道:“我过去问过方姨娘才知道,东府大爷一早就找了老爷出门,说是有人办了个什么‘广交会’,打算前去瞧个稀罕儿。” “广交会?” 邢氏脸上也是一垮,她为了请动贾赦出面,可是废了好大的口舌,又拿神佛报应虚言恫吓,这勉强以如愿以偿。 谁成想突然就冒出个什么‘广交会’,硬生生把贾赦给勾走了! 秋桐听她重复这三字,还以为是在发问,忙胡乱猜测道:“方姨娘没说是做什么的,约莫是两广那边儿新设的商号?” 顿了顿,见邢氏心神不宁的样子,又小心翼翼请示:“太太,那咱们今儿还去不去城外……” “自是要去的!” 邢氏又将银牙一咬,恨声道:“老爷撇下这一大家子不管,我若再打了退堂鼓,难不成能叫你们全都去喝西北风不成?!” 同时她心下暗暗发誓,等攥住了这条财路,必要趁机将那些争宠浪的蹄子们狠狠收拾一番! 至于贾赦么…… 邢氏便再怎么心怀怨愤,也不敢明着招惹他。 秋桐听了这话,忙道:“那奴婢去吩咐外面套车。” “顺带再催一催二姑娘!” 邢氏迁怒道:“我虽许了她在家装扮,却也没让她磨蹭个没完没了!” 秋桐忙去了两处传话。 车夫如何张罗自不必提。 却说贾迎春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,所以未曾按照邢氏的吩咐装扮起来。 如今被秋桐疾言厉色的一催促,便抽抽噎噎的褪了常服,把那娼妇不如的裹胸、束腰往身上穿戴——因怕邢氏会亲自验看,还特地嘱咐绣橘在背后打了几个蝴蝶结。 她这里仔细将自己打了包。 外面司棋却将一把锃明瓦亮的剪刀,悄悄掩在袖筒里,想着那登徒子若真敢窥探迎春,便用这剪子将对方逼出去。 能不伤人自然最好,毕竟能被太太看重,逼着二姑娘出卖色相的人,身份必然非同一般。 真要伤了人,却怕是不好收拾。 可若实在不成…… 司棋暗暗一咬银牙,暗道自己这辈子反正是不打算嫁人了,便为姑娘捐了这身子又如何?! 只盼自己以身抵罪之后,二姑娘能自此挺起胸膛,再不似这般任人摆布。 不多时,贾迎春领着绣橘自里面出来,身上虽套了件大衣裳,又插了满头的珠翠,瞧着甚是雍容大气,可步履间仍是透出些不适来,精致的五官也紧皱在一处,瞧着就像个受气包似的。 主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