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壁上的时钟‘嗒’的响了一声,汤姆趴在床边地躺地上,鼾声伏起,它年纪大了,越来越嗜睡,这段时间过来更加明显。
云一瑶一时间愣住了,直到电话那头再度传来彭会卿不耐的催促声,她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。
“彭会卿,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也没关系的,不想回去的话就留在南岭街吧。”
其实他本就没想过要刻意去遮掩自己不堪的家庭,他只是懒到不愿意提及那些腥密,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回去。”
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喑哑,屋内确实燥热,床上的猫睡得四仰八叉的,彭会卿起身接了杯冰水,刚往嘴里送,就听到了云一瑶的答案。
她说,“我妈妈说世界上存在很多谎言,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。”
他是借着月光摸黑下的楼梯,云雾飘了过来,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,浓眉微微蹙起,她迟迟未说下一句,于是彭会卿出了声,“所以呢?”
电话里默了两秒,她坐起身,语气是稍有的肃穆,“可是你不会。”
月亮现身了。
彭会卿在冰箱又接连喝了两大杯冰水,手机屏幕灭了,他并没有急着上楼,吸着拖鞋去了他外公生前的书房。
倘若不计较得失的话,他外祖父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,也是一位难得的人生导师。
年轻时靠着烟草生意发了家,中年丧妻,临近晚年又遭遇了破产,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却仍旧能从容地应对生活。
他推门而入,径直走到琴凳上坐下,抬手抚摸着面前一尘不染的黑白琴键,记得以前外祖父总是会抱着他,耐心地教他一遍又一遍地认识每一个琴键。
他幼稚地问外祖父能不能教他弹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,那是他妈妈最喜欢听的曲子。外祖父笑着拍他的脑袋,说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,哪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。
他那时哪会深想外祖父的良苦用心,只想快点学会这首曲子,让妈妈可以开心一点,所以总是在心里抱怨外祖父教得太慢,认琴键足足用了半月。只是他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样快,他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至亲。
琴键的碰撞声回荡在整个书房,彭会卿狠狠地垂下眼眸,合了琴盖,回忆戛然而止。
*
彭俞皖独自回了老宅和彭昂交差,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冰山面孔,此刻脸上也挂了几分长辈似的关怀,不过几秒。
眼眶周身早已凹陷进去,深邃锋利的眼眸不威自怒,“还是不回来。”
彭俞皖看着面前的父亲,花白的毛发已经病态的面容都在彰显他逐渐逝去的年华,“您不是不知道会卿的脾气,当初被那样扫地出门,哪肯就这么回来。”
老爷子气得哼了一声,目光阴寒,“扫的是他妈,又不是他。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,伤了这一家子的骨血情分。”
纵使彭俞皖再怎么尊敬眼前的父亲,此刻也顾不得所谓的忤逆不道了,“您也说了那是他妈,难道要他连自个儿妈都不认了才是老彭家的孝道吗?爸,这事确实是我们彭家做的不地道,我,我哥,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欠他们母子的。”
老爷子年纪大了,一向是个要面子的主,被自家闺女下了脸怎么可能坐得住,当即破口大骂,“你也是个混账,一群废物,劝个人都劝不回来。莱茵若是真心疼他,就更应该支持那件事,彭家所有的资产最后不都是要落到她儿子头上吗?难道她还想眼睁睁地看着老彭家破产吗?”
彭俞皖只觉浑身发凉,握紧的拳头都在发颤,手指的关节因用力而变得惨白,她闭着眼睛,沉了口气,而后竟开始发笑,“都是他的?那你现在逼他回来干什么?”
面对她的咄咄逼人,彭昂自觉无理可诉,粗声粗气地将人赶了出去,“滚出去。”
“爸,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你眼里都不过是些明码标价的筹码啊?就连我的婚姻都为着家族的兴盛牺牲了。”
彭昂低头看着刚呈上来的文件,显然是余怒未消,“彭俞皖,你既享受了别人穷极一生都求不来的富贵,总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她只觉得讽刺,“您从小就教育我,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”
彭俞皖坐在后座上看着偌大的庭院,金碧辉煌,她一想到自己也亲口说了那番话,就觉得心痛不已。
她可是他的亲姑姑啊。
她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请求呢?
彭俞皖关了窗户,驾驶座上的司机自觉地开门下了车。她阖了眼眸,她想起许多许多往事,想起和莱茵的初识,想起莱茵嫁给他哥时脸上洋溢的甜蜜,想起每年会卿的生日宴她总会用心准备。
她还想起她哥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,最后逼得莱茵抑郁而终。
那曾是惊艳全江城的女人啊。
可是作为闺蜜的她做了什么呢?
她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誉,对他们的处境置之不理。
为了所谓的骨血情分,对他提出如此不耻的请求。
他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执拗性子,他说:“皖姨,以后你就只是皖姨了。”
是啊,她这种自私的人怎么还配听他那声姑姑呢。
车窗外灯火通明,闷热的夜风,彭俞皖招手示意司机上车。整个庭院出奇的寂静,宋沅应了彭昂的吩咐后,从书房内退了出来。
有一天夜里,云一瑶在睡梦中渴醒,她闭着眼睛咕噜咕噜地干了一大杯水,回想梦境中的自己,她抽了枕头将自己的小脸埋了进去,她的脸涨红了,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。
她做了一个春梦。
云一瑶抱着枕头,笑意难掩,她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,蜷在被窝里狂笑,甚至惊醒了熟睡中的汤姆。
她略显歉意地拍了拍汤姆的头,“嘻嘻,对不起哦。”
后半夜都是翻来覆去,小姑娘羞红着脸,不好意思地揪着汤姆的尾巴,腆着脸问:“你想让我陪你看《猫和老鼠》吗?”
于是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了物理课。
*
隔了几天,云一瑶又拐去了南岭街。
只是因为那晚的春梦,她始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