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会卿的手上空无一物,云一瑶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,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:他都听到了。
她很想和他说话,可又不想说话。
她看着他眉心一蹙,双目深邃又清明,云一瑶忽然很想哭,她暗暗下了决心,紧赶几步到他面前,抬手去拽他的衣摆。
云一瑶仰头,神情认真,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,眼眶逐渐泛红,她委屈地撇撇嘴,嚯的来了句,“彭会卿,你怎么没穿外套啊?”
二十多度的天,她问这么句,彭会卿无奈地叹了口气,伸长脖子看了下四周,揪着她的衣领绕到了那棵粗壮的大青树背后。
“纸巾要不要?”
她吸了下鼻子,轻声回了句要。
手才放下,这姑娘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,哭声还挺脆,彭会卿本能地挪了两步给她挡着,她直接扑进他怀里。
他身子僵了僵,垂眼看向乌黑的头顶,肩膀一颤一颤的,她就这么软趴趴地倒在他胸口。小姑娘挺在意形象,手臂挡着脸,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。
彭会卿侧耳听了一下,发现她是真的在认真地嚎啕大哭。
她是个要哭就哭,要笑就笑的性子,彭会卿索性也由着她哭,倒也知道她哭不了多久。
果然,云一瑶发泄够了也就歇下来了,小嘴抽抽地给他解释,“你知道有的人情绪一激动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吧。”
彭会卿沉着脸,回了句知道。
她接过纸巾认真地擦了下脸,又问了句,“我长那么漂亮,哭起来应该也不丑吧?”
彭会卿冷冷哼了一声,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云一瑶从小就这样,只要一哭眼眶和鼻头就特别红。
这会儿她倒是理智的,抬手给自己重新收拾了下弄乱的头发,“那你给我遮严实一点吧,我想让他们觉得我这样的大美女,拉屎都是漂亮的。”
这姑娘的自愈能力是真的强。
夕阳的光线落了下来,云一瑶的视线随之落向彭会卿胸前那片湿润,她尴尬地舔了舔嘴唇,尘土在空气中飞扬,她轻声说,“彭会卿,其实我还是很难过的。”
“因为她不是别人啊。”
是我曾经很在意很在意的人啊。
因为在意,所以在意。
他看着她,好似浑然不在意,淡声纠正道:“她是别人。”
云一瑶仰头看着他笑,是啊,以后就都是别人了。
可是彭会卿,我也是你的别人吗?
她垂眼看向他的手腕,不然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戴我送给你的红绳呢?
许是她太过安静,彭会卿开口问她,“怎么?”
云一瑶摇头说没事。
天将黑不黑的时候,上课铃声准时响起。
晚自习分两段上,课间时,云一瑶隔着人群望向他,他笔直地站在走廊上,面相不耐,显然是不满旁边叽叽喳喳的池询,几个人勾肩搭背的,不知是谁说了句不着调的浑话,众人捧腹。
唯有彭会卿不满地蹙起眉心,扫过去的目光里透了股冷意,池询识相地出声转了话题。
视线往下,男生手臂肌肉线条流畅,手指关节分明,因为冷白而显得格外突出,云一瑶的视力很好,她甚至能看清彭会卿手背上的血管。
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手腕,有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彭会卿这么冷性子的人,是不是会喜欢像宋清然和谈静那样比较安静温婉的女生呢?
她仍在往下深想着,她想起了那个深夜宋清然曾同她说过的一句话。
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自卑啊。
那时她刚排完舞蹈,看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,笑得春风满面,哪会顺着好友的这句失意往下想。
她收了目光,偏头看向窗外,阴雨天气,夜空中没有半颗星,好像真的是这样。
喜欢一个人,会陷入各种揣测与自我怀疑。
彭会卿那样的人,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?
*
夜色已深,彭会卿坐在书桌前,无聊到刷题,视线却总忍不住往手机屏幕上瞥。
有些奇怪,按理说早该打过来了。
连续刷了两套大题都没动静,彭会卿总觉得不太对劲,他亮了屏幕,指尖在‘确认’键上顿住,想了想又退了出去。
才放下不过几秒,他又拿了起来,一顿操作改了备注,‘麻烦精’——‘谎话精’。
而另一边,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‘嗡嗡嗡’的震动声,它的主人则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。
嘴角还挂着浅笑,秋分时节的夜里总是风声阵阵,床上的人忽然在熟睡中笑出声来,双手用力抓紧床上摆满着的玩偶,满足地酣睡,显然是正沉醉于美梦。
震动声,停了。
伴随着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声。
江城的秋天总是多雨的。
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街边的枫叶上,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。云一瑶开了窗户往下看,惬意地伸了个懒腰。
难怪昨晚一夜好眠。
刚拿了手机,楼下就传来邓洁的声音,“瑶瑶,快下来和爸爸说再见。”
她朗声回了句知道了,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,反手关上门,‘蹬蹬蹬’地踩着楼梯往下跑。
云翳最近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忙碌,云一瑶昨晚睡得早没等到他回来道晚安,小公主些失落,“爸爸,我今晚回来的时候能在客厅看到你吗?”
邓洁正在给他系领带,云翳弓着身子,手臂上挂着熨烫整齐的黑色西装,他笑着同她解释,“我们小公主啊,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吗?”
那时的她快乐无忧,心事全然写在脸上。
脸上的笑意一顿,云一瑶很快恢复如常,声调扬了起来,“没有啊,爸爸,我就是有点想你和哥哥了,你们都忙,总是不在家。”
正好这时邓洁替云翳系好了领带,他将云一瑶抱进怀里,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,轻声安慰着,“再过几天,等家门口的木槿花都落完了,我让哥哥也回来,带你去寒假时候没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