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商解元真乃大才,妾身听后甚是喜欢,在此敬君一杯,还望商解元赏脸。” 主桌上作陪的许佳人,此刻举起了一杯酒,希望能跟商辂同饮。 身为秦淮河畔顶级名伎,论学识水平,许佳人可能不比在场某些士子差,自然也能听出这两句诗的水准之高。 不出意外的话,商辂就是今天这场飞花令第一了,董玉静也被其才华所折服,表露出来仰慕之意。 要知道明代秦淮才子佳人,某种意义上是相辅相成的。青楼艺伎们的存在,给了才子很多创作上的灵感,而才子们的文章诗词,也因艺伎的传播跟认可,让更多人所熟知。 就拿现在许佳人的举动来说,她出言邀约同饮,就是从侧面认定了商辂的文采,其效果不下于林震或者孙提学的夸赞。 甚至放在其他文人士子眼中,可能更羡慕商辂获得美人芳心。要是再进一步发展点什么流传出去,说不定就是一段风流韵事,诗作也能传播更广。 “许姑娘愿意共饮,在下自是求之不得,请!” 商辂很痛快的答应下来,言辞中把自己放的很低,并没有因为许佳人妓女身份,而生出什么优越之情。后世史官评价商辂待人“宽厚有容”,看来所言不虚。 两人举起酒杯,虚空相敬后一饮而尽。 “本官早年间就听闻商解元之名,今日才得以见到真容,果真乃天纵奇才。” 孙提学满脸欣赏的看向商辂,这两句诗绝对有文魁级别水准。只可惜是飞花令,如若是首完整诗词,说不定成为传世之作。 “大宗师谬赞了,学生才疏学浅,真是愧不敢当。” 听着孙提学当众人面如此夸赞自己,商辂感到有些承受不起。毕竟经历过一次落榜,明白什么叫做捧上天再摔落地上的滋味。 “商解元不必自谦,老夫同样看好你。” 林震看到商辂过于谦虚了,也出言赞同一番,他可是实打实的状元及第,言语有着足够的说服力。 “谢状元公厚爱。” 商辂此刻只能应声道谢,毕竟在很多人看来,自谦过头就显得假。 本来这个诗会开场还能称得上百花齐放,现在商辂的飞花令一出来,基本上就变成了一枝独秀。就连接令还没有走完一圈,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,全场焦点都聚集到商辂身上去了。 “沈忆宸,这个什么商解元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,等下你该怎么接?” 李达一边说着,一边吐着果壳,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。反正接令的事情沈忆宸包了,自己现在就是个看客。 “闭嘴!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沈忆宸现在自己都处于懵圈状态,李达还在火上浇油。 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啊……” 可能还真被李达这个乌鸦嘴说中了,主桌上几位大佬与商辂客套一番后,想起来飞花令还有末席那一桌没接。 “飞花令还有一桌没接,以今日参会士子之才,说不定会出大轴之作。” 末席那桌因为过于偏僻不打眼,就连人都没有坐满,很多时候都属于被忽视的位置。 林震说这番话本意是想给末席加油打打气,毕竟会选那桌的士子,肯定属于才学不佳,性格也偏内敛的类型。 结果他没有想到,却从末席上站起来一位熟面孔…… 只见沈忆宸脸上写满尴尬,扭扭捏捏的起身后,按照流程规矩自我介绍。 “诸位仁兄,在下沈忆宸,尚未取表字,献丑了……” 别人说献丑可能是谦虚,沈忆宸说献丑,那可能是真的有点丢人。 就拿最基本的自我介绍来说,其他桌站起来都是某地举子,最次也有个生员名号。唯独沈忆宸,那是真没脸说自己学童,干脆省略了这步骤。 果然这种自我介绍一出来,在场文人士子们,看向沈忆宸的眼神都有些奇怪。 如果沈忆宸能知道之前李达所想的话,那么他一定罕见的表示无比赞成。那就是早知道飞花令是这种玩法,就不选这没人坐的末席了,找个人多的桌子混过去多好…… “沈忆宸,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。” “之前应天府传的那首《临江仙》,好像作者就是叫沈忆宸。” “我也想起来了,就是这个沈忆宸,国公爷的儿子,还力压了应天经魁曾蒙简一头!” “看起来很年轻,不愧年少英才。” 本来沈忆宸都做好了被群嘲的准备,结果万万没想到,当自己名号一报出来,居然议论的大多数是称赞。 看来之前那首《临江仙》,影响力确实很大,已经扭转了以往对于婢生子沈忆宸,不学无术的坏印象。 他怎么也在这里! 见到沈忆宸出现在诗会,曾蒙简脸色变得无比难看。 毕竟沈忆宸能有现在的名气,其中一小半功劳,是踩在曾蒙简身上达成的。 仇人见面,怎能不分外眼红? “忆宸,你怎坐的如此靠后。” 见到沈忆宸,林震内心里面却是高兴,关切的问了一句。 这两个月接触下来,林震已经彻底的认可了沈忆宸这名弟子,哪怕他没有任何功名,只是一名学童。 因为无论是勤奋、见识、沉稳、格局上,沈忆宸都远超同龄人,并且一手台阁体写的,就连林震身为状元都感到惊叹。 很多时候见字如见人,只有经过亲身接触,林震才明白为何当初老友李庭修,会把一名学童推给自己当弟子。 因为老友他清楚,沈忆宸一定不会辱没自己名声! 诗会开始后,林震不止一遍扫视全场,想要寻找沈忆宸的身影,结果都大为失望,还以为弟子最终没有选择参加。 现在突然见到沈忆宸现身,自然心里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