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国子监领取进士巾服,按理老夫当尽地主之谊好好道谢一番。不过考虑到明日金殿传胪马虎不得,只能遗憾作罢了。” “来日若有时间,老夫期望能邀会元郎到国子监讲学一场,不知可否如愿?” 国子监讲学? 听到这几个字出来,全场可谓是一片哗然。 要知道国子监讲学可不是后世大学那种,随随便便请个讲师过来高谈阔论一番,什么牛牛马马只要有点小名气都能上。 古代国子监的讲学分两种,其一是自己上去讲,要达到这个标准非当朝大儒宗师不可得。 沈忆宸就算目前高中会元,也只能代表他在应试科举上的成功,并不能代表钻研儒家经典有所成就。 更何况沈忆宸过于年轻资历不够,登堂讲经论道的话,很难让人信服。 其二就是皇帝视察国子监,会安排国子监的官员讲学一场,类似于御前讲席。这种对于学识成就要求低一些,不过对于内容限制却很严格,人员安排主导权就在国子监祭酒的手中。 正统九年,也就是去年,朱祁镇视察京师国子监,李时勉为他讲解了《尚书》。因为讲得透彻清楚,让皇帝很高兴,赏赐了许多奖励。 如若不是李时勉年纪大了上疏请辞,恐怕还有升迁之喜。 由此可见,国子监讲学无论是哪一种,对于沈忆宸声望跟仕途的帮助都无比巨大。 李时勉这番举动,简直就是帮沈忆宸搭建青云梯,如何能不让在场众新科进士震惊? “大司氏,晚生才疏学浅,恐担当不起……” 说实话,听到国子监讲学这种好事,沈忆宸也很心动。 不过他还算没有完全迷失,明白自己几斤几两,科举上成就那都是应试教育,与文学上开宗立派的讲学大相径庭。 不讲以自己目前功名,好歹还有一个才华横溢的美名。万一没讲好玩脱了,那真的是搞了一波反向操作,怕不得血亏。 “沈会元,请勿推辞,老夫这点识人眼光还是有的!” 李时勉提出让沈忆宸讲学,一方面是有报答感谢的意思,另外一方面,他也确实欣赏沈忆宸的才华。 无论是乡试、会试的文章,还是流传出来的几首诗词,无一不是名扬天下的经典佳作。 就算此等能力不足以讲经论道,当个陪讲为圣上讲学一场也足矣了,要是沈忆宸因此而得到圣上赏识,也算自己为国挖掘了一名贤臣,问心无愧! “既然大司氏如此看重,那晚生就只好却之不恭了。” 沈忆宸硬着头皮拱手称是,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,万一自己能得到“帝王师”的美名,仕途上就不用在翰林院蹲几年空闲衙门了。 见到沈忆宸答应,李时勉捋须满脸笑意,又与他闲谈了几句,然后就率领众人离开了。 “沈兄,能得到大司氏的如此赏识,在下真是敬佩不已。” 萧彝看着李时勉走远后,满脸羡慕敬仰的朝着沈忆宸说了一句。 大司氏为人刚正不阿,不畏权贵,能得到他的看重赏识,先不说国子监讲学这种实打实的好处,单单在文人清流中赢得美名,就受益匪浅了。 可不要小看这些笔杆子的作用,关键时候言论可以逆转局势。很多功名并不高的清流领袖,为何能做到一呼百应,号令群雄? 就是因为他们掌控了舆论权,才能成为无冕之王。 “沈兄,当年冬至诗会在下就觉得你不凡,如今看来注定要一飞冲天。” 商辂也是附和了一句,语气中颇为感慨。 毕竟当年的沈忆宸坐在末席是那么的不打眼,现在却光芒万丈让人无法忽视。 “两位仁兄,你们就别来这套恭维了。现在时日已晚,还是把身上巾服换下来,早早回府准备明日传胪大典吧。” 沈忆宸笑着回了一句,就去到小房间把自己衣服换了回来。然后就与萧彝、商辂二人拱手道别,准备趁着夕阳余晖返回成国公府。 望着沈忆宸离去的背影,剩下的新科进士内心情绪无比复杂,为何同样高中进士,差距就这么大呢? 正统十年三月十八日,三天的阅卷填榜工作已经完毕,到了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时刻。 传胪大典乃国之大事,皇帝亲自主持,文武百官如无特殊事件,一律不缺缺席。伴随着日出前的星光,无数辆马车朝着紫禁城方向驶去,扬起来一片尘土。 沈忆宸今日出发的很早,因为这种朝堂大型盛典,到场的人数会非常众多。哪怕天还未亮,可能前往紫禁城的道路就已经变得拥堵不堪。 明朝有着严格的上下尊卑制度,下官见到上官必须行礼避让。也就是说两辆马车同行,级别较低的那一辆,得为高级别的让行。 新科进士还未授官,不管未来前途有多么广大,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官身。所以见到任何级别的官员,都得给对方让行,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要比正常情况多出许多。 传胪大典要是迟到了,后果可想而知,沈忆宸可不敢玩什么卡点的花样。 伴随着摇晃跟“吱嘎”声音,马车一路缓缓前行避让不断。停下来后沈忆宸掀开车帘一看,此刻城门口已经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。 不过还是能明显看出分成了两个群体,一拨是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,另外一拨自然就是身穿进士巾服的新科进士了。 本来沈忆宸认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,结果放眼这一看,新科进士们不说全员到齐了吧,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,自己还是那个“后进”之人。 卧槽,中进士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了,至于还这么内卷吗? 带着些许无奈,沈忆宸跳下马车,朝着新科进士群体中走去。 经历过会试的宫门前等待,现在沈忆宸这个会元郎,已经在众新科进士眼中算是熟脸了。 堪称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