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忆宸一路前行来到宴会厅,内外看到起码不下百桌。 因为今日赴宴的除了众新科进士外,还有殿试的考试官、执事官、以及礼部陪同官员。 另外为了彰显对新科进士及殿试考试官们的看重,皇帝会钦命一员大臣作为其代表,前往“侍宴”。 关于大臣的身份,一般是“命武臣之尊者一人主其席”,意思就是不派文官主其席,而派武官。 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普通武将,他们远远不够格主持文人进士恩荣宴,而是指武将勋戚。 乙丑科恩荣宴被皇帝钦命的勋戚,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国公张辅! 沈忆宸面对众大臣,并没有立刻行礼或者坐下,而是巍然屹立等待后续的数百名新科进士到齐,才一同向众大臣行礼。 “今日乃尔等庆功宴,就不用多礼了,只需尽情欢颜!” 吏部尚书王直站了出来,以读卷官代表身份,满脸笑容的向众新科进士们说了一句。 之所以王直为首,是因为赴恩荣宴的众读卷官中,内阁成员只来了陈循一个。 要知道正统朝时期,内阁并未对六部形成碾压,哪怕内阁首辅,也就跟吏部天官战个旗鼓相当。 遵循着“王不见王”的潜规则,恩荣宴杨溥就不方便露面了,否则谁主持宴席, 就是个很大的礼仪问题。 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,还是阁部之间的权利交锋。 甚至恩荣宴到了嘉靖朝期间, “侍宴”的勋戚地位也出现的争议。 那就是皇帝钦命武勋的时候, 没有明确是“侍宴”, 还是“主宴”。 武将勋戚本身地位就不低,哪怕土木堡之变后拉了, 再加上皇帝指派的加成,代表着帝王意志,怎么可能屈居于文臣之下? 但嘉靖年间文官集团正处于争夺权利的高峰, 那真是一点都不惯着皇帝,“大礼议”事件都敢硬刚,这种小问题算个毛,当然得以文臣为尊。 于是就这点屁事,争了十几年, 座位如何摆放的旨意都下了几道。最终只得把居中的席位给撤掉, 大家都不坐了, 此事才算告一段落。 由此可见, 明朝中后期不衰落没天理了, 朝政效率低下的令人发指! …… “谢大冢宰。” 众新科进士一并行礼道谢,然后就按照殿试名次坐在自己桌上。 恩荣宴采用分席制,状元单独一桌, 榜眼、探花共一席。其他新科进士就三到五人一席,所以整个宴会厅内外才会摆了不下百桌。 由于是纯粹的庆功宴,恩荣宴的气氛相对比较轻松,就算新科进士们有些许逾矩之举, 高官大员们也不会在意, 反而会其乐融融。 很多比较大胆的新科进士, 纷纷从座位上起身,主动向吏部尚书王直敬酒, 想要混个熟脸。 因为恩荣宴过后,新科进士除了三鼎甲稳进翰林院外,摆在其他人面前的只有两条出路。 一是参加翰林院的馆选考试,取中者称之为庶吉士, 有跟三鼎甲同入翰林院进修的资格。 要知道明代有“非进士不入翰林”, “非翰林不入内阁”的说法。想要位极人臣执掌权利巅峰, 那么翰林院就是必须要进入的“储相”之地。 所以入选庶吉士,对于新科进士们而言梦寐以求,荣耀不亚于中了三鼎甲。 如果馆选考试落选了, 或者压根就不想当庶吉士,那么这群人就会被送入到六部、五寺、三法司、都察院等等职能部门去“观政”,称之为观政进士。 所谓“观政”,其实就相当于实习制度。 毕竟这群新科进士说穿了,大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。你让他们直接去为官行政,那恐怕是一群祸害,立马就得朝政混乱。 进士观政时间据史料记载,洪武、永乐年间为半年,到了正统朝之后以三个月居多。 观政结束后,自然就是正式授官分配。绝大多数进士都想留在京师,以外放为畏途。 毕竟京官天然高外官一等,而且就算非翰林进不了内阁拜相,留在京师成为部院重臣的几率,也比外官高得多。 至于留任或者外放的决定权,将由吏部选用。抱着这种心思,敬酒讨好天官王直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 旁人为仕途而奔波,萧彝跟商辂二人,却举着酒杯来到了沈忆宸这桌。 “向北,状元待遇就是好,你这一桌真显宽敞。” 面对萧彝的调侃,沈忆宸笑着回道:“你那一桌也就三人,难道还容不下你这尊大佛?” 商辂毕竟年长一些,性格相较于萧彝沉稳,并没有参与到打趣中来,而是认真说道:“向北,殿试过后你就要入仕翰林院了, 不知为兄还能否有与你共事的机会。” 对于沈忆宸,商辂从那年冬至诗会开始,就由衷欣赏对方。 这段时间科举接触,更加确认沈忆宸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, 都跟自己属志同道合之辈。 古代车马书信慢,如果无缘翰林院,甚至自己外放为官的话,那再次相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 恩荣乃庆功宴,对于很多新科进士而言,何尝不是离别酒? “二甲第一传胪,也有几率直授翰林院检讨,而且以商兄之才,馆选并无难处。” 对于商辂,沈忆宸同样很欣赏认可,历史上他就是三元及第,才学毋庸置疑。 翰林院馆选的公平性,是要远超殿试的,真正比学识水平,沈忆宸相信没几人能超过商辂,他必进翰林院! “是啊,弘载兄,你乃二甲传胪,入翰林院不是难事。我就差远了,想要与你们步调一致,恐无甚希望了。” “此言差矣,景纯你乃二甲十三,馆选同样几率很大,无需气馁。” 面对商辂的鼓励,萧彝却笑道:“弘载兄,我可没有气馁。在下出身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