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听到这番话语,站在矿工身后的船老大跟船工们,互相对视了几眼,都从彼此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动摇。 毕竟现在这种局面,已经能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了,抵挡下去死路一条,乖乖投降说不定对方仅劫财不劫命。 只是这种言语,对苍火头等人毫无效果,当年在福建对抗官府的时候,信了招降的矿工全部都身首异处。 被骗多回,让他们深深明白一个道理,那就是放下手中的家伙,就等同于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!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立即动手,那就意味着存在谈判的可能性。 只见卞和穿过挡在身前的苍火头等人,拱手朝着络腮胡壮汉说道:“这位好汉,在下乃乙丑科进京赶考的士子,近日得知家中发生变故,于是乘船返乡处理,还望能行个方便。” 正常情况下遇到绿林劫匪,最好用的身份就是赶考书生了。 有些功名地位,能让对方忌惮,而且钱又不多,榨不出油水。另外还在赶考就意味着没有官身,不会卷入到官民仇恨之中,大概率能保住一条小命。 不过这一次,卞和失算了。 络腮胡壮汉听到赶考士子身份后,面露冷笑回道:“呵,方便?是放你以后当个狗官,好来横征暴敛的吗?” 这句话让卞和心中一沉,最坏的情况就是遇到这种无惧官府的劫匪,他们行事没有丝毫的顾虑,同时对士大夫阶层抱有极深的仇恨。 “世间官员也并非全是贪官污吏,唐有陆贽、宋有包拯,他们难道不是铁面无私的清官吗?” “在下无意招惹各位好汉,愿献出全部身家苟活性命,恳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手。” 卞和姿态放的很低,打算留下买命钱过路。但其实他心中并无多大把握,原因就在于自己等人看到了劫掠漕船的场景,事情就从单纯的劫财,演变成了灭口!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,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回道:“你的身家说不定就是从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得来的,也配用来买命?” 这种语气状态,卞和可谓太熟悉了,他曾经在福建矿工身上见过不知多少次。 官府的苛捐杂税,导致了百姓没有活路,除了绝望就只剩下无比的仇恨。更别论山东之地遭遇洪灾,可能这些人多多少少经历过家破人亡之苦,怨恨只会更深。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,自己对站在了对立面。 话说到这一步,双方人马心中都明白没得谈了,苍火头等人下意识握紧手中刀柄,准备殊死一搏。 见到福建矿工手上的细微变化,络腮胡壮汉也杀意十足说道:“既然不愿意放下刀剑,那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自投了!” 说罢,他抬起自己的右手,准备下令进攻。 今日劫掠漕运之事,必然不能留出一个活口,否则运军大举围剿过来,就是自己等人的灭顶之灾! 不过就在此时,一道年轻的身影穿过众人,来到了船首的位置。 “难道在尔等眼中,大明万里江山就无一人为国为民了吗?” 沉忆辰原本不想暴露自己官员身份,因为那样只会激化矛盾,适得其反。 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坏的局面,不管这群人是真的被官府压迫到没有活路,还是为自己残忍找一个借口说词,再隐瞒下去都毫无意义。 就算死,也得死的有点尊严,至少沉忆辰认识的人中,于谦、商辂、李时勉等人,就能称得上刚正不阿的好官! 甚至就连自己,沉忆辰也没觉得有对不起大明百姓的地方。 “你是谁?” 见到这个莫名其妙站出来的年轻人,络腮胡壮汉反问了一句。 “都察院佥都御史,沉忆辰!” “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书生,果然还是藏匿着狗官!” 听到沉忆辰自报家门后,这名络腮胡壮汉下意识回了一句。 只是围攻的这群劫匪,许多人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。 “沉忆辰这个名字听着好熟悉,是不是状元公啊?” “最近不是都传言状元公请命亲赴山东治水,莫非就是他?” “不可能吧,状元公出行怎会如此寒酸,连仪仗都没有?” “对啊,而且所乘也不是官船,该不会是为了保命讹我们吧?” 沉忆辰三元及第的声名,如今已经响彻整个大明。 毕竟在这个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的时代,三元及第、六元魁首的功名成就,属实有些过于惊人,自然被朝廷当做了文运昌隆的象征广为传播。 另外沉忆辰亲赴山东治水的消息,也传遍了河北山东两地,之所以会如此迅速,还跟这两地官员有关系。 他们倒不是好心帮沉忆辰宣传功绩,而是如今流民四起,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暴乱,于是宣扬沉忆辰治水的消息来安抚民众。 相对于信用为零的地方官而言,沉忆辰这个大明魁首的公信力,目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倍,甚至很多人把他视为文曲星下凡拯救苍生。 这就是普通百姓的纯朴之处,当面临绝境的时候,很容易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某个人身上。 就如同溺水之人,会拼命抓住身边的一切东西,哪怕是一根稻草。 就在众人怀疑之时,络腮胡壮汉身后一人,无比激动的冲向前来,跪倒在地说道:“卑职东昌卫运军把总伍东,拜见佥都御史!”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,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。络腮胡壮汉第一反应,是赶紧拉起这个跪倒的弟兄,然后怒喝道:“你想让弟兄们都被砍脑袋吗,居然自报身份!” 却没想到这名叫伍东的把总,却更为激动的回道:“大哥,他真的是状元公,安定门跟京郊校场我见过两回了,不会认错的!” 听到这话,络腮胡壮汉愣住了,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沉忆辰,堂堂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