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十万两?呵呵。” 张骥看着卞和送过来的沉忆辰书信,忍不住冷笑了几声。 这小子也算是让自己开了眼界,古往今来还从未有过钦差御史,敲诈地方布政司跟王府的先例,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! “东主,沉忆辰此人,真就是名满天下的三元及第状元公吗?” 幕僚樊成看着沉忆辰书信中的内容,脸上表情跟便秘似的无法形容。 三元天下有,六首世间无,哪怕樊成站在沉忆辰的敌对面,对于他文人巅峰的成就,依然有着一种羡慕跟崇拜。 可是来到张秋镇后所作所为,完全看不到任何文人儒雅作风,整日跟**以及泥腿子们混在一块。现在如今更是玩起了明盘“敲诈”,真是为文人士子所不耻! “这小子若是没有三元及第的实力,又岂能把三省八府之地给搅的天翻地覆?” 对于高层而言,看待问题的方式从来都不是过程,而是结果。 沉忆辰行事手段虽然粗鄙,但张骥不得不承认,他的这套“以力破局”手段很凑效,甚至是打的自己措手不及。 “那东主我们该如何应对,真给他这五十万两吗?” “五十万两不是问题,问题是沉忆辰拿钱之后,是否会把账本给我们。” 五十万两放在大明任何地方,以正统朝时期的物价水平,都可以称之为天价。甚至朱祁镇打的第一次麓川战役,征召五万士兵在南疆打了一年多,花费军费不过才百万两级别。 但对于山东布政司跟鲁王府来说,五十万两并不算大数目,能花钱买个平安非常值得。 “属下不太信任沉忆辰,总感觉他拿到账本,目的不仅仅为了钱。” “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 张骥神情复杂赞同一句。 能用钱搞定的问题,都不算问题,这个道理他同样很懂。 只是张骥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,沉忆辰到底想要什么,对付自己或者对付鲁王这两条,细想其实都站不住脚。 动机是什么,利益又是什么? 除了给自己找死外,什么都得不到。 难道真为了整肃吏政,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? 别开玩笑了,这种傻乎乎的人做不到佥都御史的位置,单纯的理想主义者,早就被扼杀在官场的混沌之中。 “既然如此,属下建议就干脆回绝好了。” “不,这钱必须得给。” “属下不明白,还请东主明示。” 樊成想不明白,都知道沉忆辰大概率会拿钱不办事,那又何必白白给他送钱呢? “沉忆辰敢拿这笔钱,就意味着跟王爷还有吾等产生了利益关系,到时候在朝廷打官司,就能拿这件事情做文章。” “我们不干净,沉忆辰又岂能置身事外?” 张骥的想法很简单,那就是用钱让沉忆辰撇不开关系。 沉忆辰名义上是用这笔钱去赈灾治水,事实上背后怎么用的,他能一本一账解释的清楚吗? 明朝上至朝廷下至州县,只要跟账目有关系的支出,无一例外都是一笔烂账,想要找出问题很容易。 当初沉忆辰用这种查账手段,威压山东布政司官员征调州府银钱。如今不过是用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 就算沉忆辰清廉如宋时包拯,不贪墨一分一毫,他能保证自己手下官吏,均是两手清风吗? 能用五十万两把沉忆辰拉下马,怎么看都怎么值! “属下明白,这就去与王爷商议。” “去吧。” 张骥点了点头,随即想到了什么,于是又开口嘱咐道:“这次得让马辉国那个蠢才出大头,自己惹出来的麻烦,岂能让吾等替他承担?” “是,东主。” 樊成明白张骥的意思,那就是布政司跟王府,如果要凑钱出这笔银子,马辉国就得把自己这份给出了, 看着樊成的身影远去,张骥感到一阵放松惬意,沉忆辰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,主动送了个把柄到自己手中。 就算朝廷来日问罪,把罪名搅浑成贪墨,总比“勾结外藩”强。后者是掉脑袋的重罪,前者最多革职罚俸,并且有沉忆辰一起垫背,说不定这小子权衡利弊下,没胆子去弹劾了。 只可惜张骥不知道的是,他哄骗鲁王的手段,被沉忆辰给用上了。 弹劾的罪名根本就不是什么贪墨跟不法,而是鲁王谋逆! 相比较谋逆这等大事,就算沉忆辰治水账目有些许问题,朝廷也不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。 只能说从始至终,张骥跟鲁王二人,都低估了沉忆辰的决心跟魄力。 或者说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想不到,真有这般理想主义者,敢行“诛王”之事! 大明正统十一年的除夕,沉忆辰在山东一片大雪纷飞的场景中度过。 不知不觉中,他来到山东已有两个月的时间,排水的河道支流提前挖掘完成,主簿陈涛正率领着数万民工,用竹篓装载石块,不惜一切代价的往决口处堆放。只为能早日堵住决口加固河堤,然后实施沉忆辰提前束水攻沙的疯狂想法! 沉忆辰这一日并未前往河工视察,他正坐在火炉旁,默默看着从京师送过来的家书。 江水三千里,家书十五行。 这个车马书信俱慢的时代,如果不动用驿站特殊加急,想要收到一份家书属实需要等待太久。 陈青桐在信中写了些公府最近发生的事情,林氏死了后成国公朱勇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,这里面除了当年事情真相的打击外,可能也蕴含着对林氏的感情。 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,林氏身为公爵夫人这十几年,里里外外表现的很得当,还生下了一个儿子朱佶。 亲手赐死林氏,朱勇并没有表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