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时间来到了正统十一年二月中旬,沉忆辰并没有等到鲁王的报复,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。 事出反常必有妖,沉忆辰有些想不明白,为何鲁王会选择隐忍不发。莫非是意识到自己“以身作饵”,打算行“诛王”之事,所以认怂了? 按照明史上对于鲁靖王朱肇辉的描述,他在横行霸道方面,确实远远不及他爹鲁荒王朱檀。不过明朝亲王前中期面对百姓官员,就没几个软柿子。 就算有,肯定也不是朱肇辉! 既然想不明白原因,沉忆辰自然不会死钻牛角尖,他还有着更多头疼的事情摆在眼前。 首当其冲,就是朱祁镇下发的圣旨训斥! 之前沉忆辰就收到了朝廷的公文告戒,对于鲁王朱肇辉事关不法跟侵占王府庄田弹劾。明英宗朱祁镇在勋戚的劝说下,最终选择了轻轻放下,并没有对沉忆辰进行任何惩处。 但是后续接连收到了临清钞关、都转运盐使司、以及山东布政司的搜刮地方弹劾,这就有点让朱祁镇感到不能忍! 沉忆辰前往山东治水不到半年,地方各种衙门弹劾堆积如山,这小子怕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,用临时加封的佥都御史衔为祸地方了吧? 说实话,当看着接连不断的弹劾,以及王振等人的扇风点火,朱祁镇真生出了一股把沉忆辰调回京问罪的想法。 不过关键时刻山东布政使洪英的一封上疏,暂时平息了朱祁镇的怒火。 洪英上疏中详细描述了沉忆辰来到山东后,在赈灾济民方面做出的努力。他重建了张秋镇以及阳谷县,使得百万灾民有了容身之所,不再流宿于道路。 另外张秋镇决口被沉忆辰用最短的时间内封堵了起来,整个山东境内数百里黄河大堤,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加固,很有可能做到今夏山东境内避免黄河水患之灾。 更为重要的是,一片死气沉沉的民心,被沉忆辰给调动了起来。如今山东境内百废待兴,众志成城,只要完成最后的束水攻沙,就意味着立下不世之功。 这种局面之下,把沉忆辰调回京师,岂不相当于十二道金牌令箭强调岳飞回朝? 朱祁镇打仗再这么拉垮,做皇帝再这么狂妄,基本事理还是明白的。就算不满要问罪,至少得让沉忆辰把治水大业给完成。 于是乎,就下发了这么一道训斥圣旨,让沉忆辰行事悠着点,再有下次定不轻饶。 “看来陛下的忍耐到了极限。” 放下圣旨,沉忆辰澹澹说了一句,并没有寻常官员那般惧怕。 “其实陛下已经称得上包容了……” 卞和有些无奈的回了一句,客观来说沉忆辰在山东境内的行事,完全能用“霸道”二字来形容。 为了搞钱接管钞关、盐场,放在一些薄情寡义的皇帝眼中,简直就跟意图不轨没什么区别。朱祁镇到目前为止,仅仅还是下发圣旨训斥,能看得出沉忆辰在他心中地位不低。 “确实如此。” 沉忆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。 朱祁镇这个皇帝,只要他能真心实意把你当自己人看待,哪怕真就是个万众唾弃的奸臣,他也会力排众议硬撑。 对王振是如此,对另外一个太监喜宁同样如此,甚至对瓦刺部也先,都做过修建庙宇的荒唐事。 “不过这布政使洪藩台,为何会帮东主说话?” 训斥圣旨中,着重强调了洪英的奏章,所以朱祁镇看待沉忆辰在办实事的面子上,才暂且饶过他的逾矩行为。 对于洪英这名官员,卞和并不熟悉,他映像中应该是跟张骥等人一伙的。 沉忆辰既无交好,又无收买,怎么会在上疏中帮他说好话? 听到卞和的疑惑,沉忆辰笑了笑,然后澹澹说道:“洪英不是一个好官,但他算得上一个好人。” “东主很了解洪藩台?” 卞和面带疑惑,沉忆辰与洪英接触同样不多,知人知面不知心,如何能得出他是一个好人的判断。 “不了解,随口猜测罢了。” 沉忆辰找了个借口遮掩下,他对于洪英的了解来自于史书《国朝献徵录》。书中评价英为人端重详雅,在官无赫赫之举,而亦不失为善人长者云。 身为一方父母官,山东水患局势糜烂到易子而食的地步,他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。可能正因为心中的愧疚,洪英才会选择上疏帮自己力证功绩,这也是他对于山东万民的弥补吧。 听着沉忆辰的解释,卞和也没有多想,他把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面。 “东主,驿站还送来了公报,上面写着陛下授王振侄王林锦衣卫指挥佥事,还有几位大太监侄儿锦衣卫官职,且令世袭。” “宦官世袭官职,乃干政之预兆,日后朝廷恐不安宁!” 卞和身为传统文人,对于宦官这个群体有着天然的警惕。如今朱祁镇居然开了宦官世袭官职的先河,意味着太监无后继之人这个最大弊端被革除,将形成更为紧密跟庞大的利益团体,非家国之幸。 “何止是预兆,不已经干政了吗?” 沉忆辰知道历史走向,王振的权力将在接下来几年时间内达到巅峰。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,除非换一个皇帝继位。 但问题是,朱祁镇正值英年,并且在位十一年早就牢牢掌控朝政,谁能拥立新君? 土木堡之变这种历史变革,可遇而不可求。 “满朝文武,怎能无一人仗义执言?” 卞和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,宦官子弟世袭官职这种荒缪行为,居然能在朝堂中得以通过,简直就是离谱的事情。 勋戚、文官要是站出来反对,相信皇帝也不敢犯众怒。 “百万流民,三省八府之地,惨状又有一人上疏直言吗?” 沉忆辰苦笑着回一句,卞和是在政务经验上要远超自己,可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