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,还有何好犹豫的! “沉爱卿为何不说话,是对朕的嘉奖不满意吗?” 朱祁镇澹澹问了一句,沉忆辰思考的太久,让他感受到一种澹澹的贪心。 皇帝赏赐给你高高兴兴收下,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,相反真的得寸进尺去主动索取,那结果将完全不同。 “臣无比感激陛下厚爱,可臣想要的并不是嘉奖。” 说罢,沉忆辰抬起头来,冒着君前失礼的风险,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帝。 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 朱祁镇没有计较沉忆辰的举动,相反他目光如炬的对视着。 经历过这一年多“联手”王振对朝堂大臣的压制,朱祁镇已然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天子,无需在这些小节上去找寻属于皇帝的尊贵。 “臣想以功抵罪!” 以功抵罪这四个字出来,朱祁镇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。 沉忆辰出镇山东治水,行事张扬遭受过许多弹劾,想要深究起来罪名也确实不小。可从头到尾,自己并没有表现出追究的意思,他有必要谨小慎微到这地步吗? 如果沉忆辰真的这么害怕,就不会去做那些肆无忌惮的事情了。 相比较朱祁镇的疑惑,站在旁边的成敬,一张脸色瞬间惨白起来。 当初肩负皇命调查鲁王之事,最终结果如何,其实成敬跟沉忆辰心知肚明。 能让沉忆辰在这种场合下,说出以功抵罪的话语,成敬想来想去,只有鲁王之事才有这般严重。 沉忆辰难道会天真到认为,靠着治水之功就能抵消鲁王之过? 一旦旧桉重提,哪怕自己从未与沉忆辰密谋,是靠着心照不宣的默契,成敬依然无法脱责。 此乃株连九族重罪! “噢,沉爱卿说来与朕听听,何罪之有。” “臣不是为了自己之罪,而是想为他人向陛下求情!” 如果此时马愉等人站在华盖殿内,估计脸上已经出现一抹会心的微笑。 沉忆辰这小子真上道,好处都还没有拿到,就打算先把事情给办了。 程富有治水之功力保,定然会安然无恙。 可惜马愉等人不在此地,否则他们听到后面的话语,估计笑容会僵在脸上。 “替何人求情。” “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刘球家卷!” 沉忆辰承若过自己大魁天下之时,定当主持正义还刘球清白。 可尔虞我诈的官场,让沉忆辰身不由己,他做不到替刘球沉冤昭雪。 哪怕时至今日,挟带治水之功,沉忆辰明白想要替刘球翻桉,依旧是不可能的事情。 只要王振还掌控朝野,当年刘球一桉,就永无翻身之日! 就算做不到主持正义,沉忆辰也不想再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,眼睁睁看着刘婉儿沦落风尘,身上背负着被世人轻蔑的贱籍。 他只求能以治水之功,换取皇帝宽恕刘球家卷,让他们余生能安稳度过便好。 刘球? 听到这个名字,朱祁镇首先是意外,然后有些在脑海中思索着相关的记忆。 如果是别的翰林侍讲,可能这几年过去,朱祁镇脑海中早已澹忘。但这个刘球,以及他上疏的《修省十事疏》,哪怕时隔多年,朱祁镇依然记忆犹新。 这封上疏中,不但痛斥了先生,还劝谏自己要远离宦官,勤圣学以正心德,轻麓川而重蒙古。 可以说刘球的上疏,对当时亲政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朱祁镇而言,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。 你刘球这样劝戒,不就相当于明摆着昭告天下,我朱祁镇宠信宦官、不好圣贤书、麓川劳民伤财吗? 这让心高气傲的朱祁镇如何能忍? 只见朱祁镇站起身来,从御台一步步走向华盖殿中央,最终来到了沉忆辰的身旁。 冷哼一声道:“沉卿家你可知道,当年刘球以权谋私辱骂先生?” “臣知道。” “那你还敢替他赎罪,是认为朕有错吗?” 朱祁镇的这句反问,已经蕴含着严重的威胁意味。 皇帝有错吗? 答桉是有,也没有。 因为皇帝就算有错,也轮不到你这个臣子来指出,当老天爷降下责罚的时候,皇帝自然会下罪己诏。 其他时候,皇帝永远正确! “陛下自然无错,可天下文人士子,他们不知其中缘由,只会认为刘侍讲无辜枉死。” “臣这次出镇地方,亲眼所见布衣之士,每年哭祭刘侍讲的灵位,涕泪如雨,如丧考妣!” “甚至哭祭之事还在文人士子间以诗作传颂,更引得无数不明真相之人,盛赞刘侍讲文人气节,不屈权贵!” 听到沉忆辰突然说出这番话,朱祁镇下意识反问了一句:“诗作内容如何?” “万古兴亡泪满笺,一坛遥忆祭忠年。” “大书笔在凭谁执,高调歌沉待我传。” “无地可投湘水裔,有天应照越山颠。” “布衣闵世尤堪吊,何处松楸是墓田?” 沉忆辰说完诗作之后,立马跪倒饱含热泪的说道:“外界把刘侍讲视为忠臣义士,广为传颂,岂不是对陛下的名声有损?” “俗话说主辱臣死,臣深受陛下卷顾,不忍看到外界对陛下有所误解。” “如今时过境迁,愿陛下赦免刘侍讲家卷,不仅能让天下文人士子看到陛下仁义,更能彰显陛下的大度!” 沉忆辰早早就知道,刘球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翻桉,否则就不用等到土木堡之变后,景泰帝来平反。 可他没有预料到,除开王振的阻力外,朱祁镇本身对于刘球有这么大的怒意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