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br> 并且邓茂七此人“勇悍自智”,没起义前就长期聚集佃户集体抗租斗争,有着丰富的领导组织经验,从而导致手下的农民军战斗力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。 沙县地方官府完全不是邓茂七的对手,他后来居上占据陈山寨,直接设立官署歃血誓众,自称“铲平王”,要铲尽天下的不平! 这些起义军的诞生,极大的鼓舞了占领建宁府城的矿工跟炉丁们,彷佛福建官军已经不足为惧,压根没必要再躲着他们四处逃窜,一时间坚守的声势成为了绝对主流。 守城就意味着要储备足够的粮草备战,可是建宁官吏潜逃之前,一把火直接烧了府衙的仓库,导致整个建宁府余粮仅够半个月食用。 并且正统九年末福建遭受倭乱,正统十年遭受大水,正统十一年遭受大旱。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苦苦求生,手中压根就没有余粮,想要从府城周边征集都做不到。 话说回来,如果不是遭遇到连环的天灾人祸,福建地区局势也不可能崩坏到这种地步,只能说有因必有果。 叶宗留思前想后,福建境内能缓解矿工炉丁粮草危机的,只有许逢原。 这些年与倭寇进行走私贸易获利颇丰,另外许逢原担任长乐县知县后,确实兢兢业业造福一方,仓储米粮充足,百姓安居乐业,可谓是颇受称赞。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,朝廷反贼准备找朝廷命官来借粮…… “叶首领,你可知道攻占府城的后果?” 许逢原满满震惊,他是真没有料到,短短时日内叶宗留就走到了这步。 “知道如何,不知又如何?” “许兄,你也知道吾等曾经的身份跟谋划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” 叶宗留不想再去讨论那些有关“后悔”的事情,正统九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,无非是迟到三年的举兵罢了。 “福建布政司已经下发公文给各州府,告知了朝廷福建暴乱事宜。不出意外的话,朝廷平叛大军将很快到达,叶首领真的要走上这条绝路吗?” 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叶某今日前来,只求许兄帮吾等最后一把。” “往后各安天命,生死不相往来!” 其实对于最终结果如何,叶宗留心中早有预感,他不想把许逢原牵连过深,并且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相求。 几年生意相处下来,许逢原打心底敬重叶宗留是条汉子。听着对方如此决绝的语气,他明白再说任何言语,到了这一步都毫无意义。 于是叹了口气回道:“叶首领说吧,只要在下能办到,定当竭尽所能。” “我需要许兄派船沿闽江逆流而上运输粮草,等来日朝廷大军征讨,吾等弟兄们依托建宁府城,也能坚守对抗下去。” 叶宗留早就知道许逢原来到福建任职,除了与自己经营倭奴走私贸易,还得到了沉忆辰的命令,在长乐县太平港收集晾晒木料,准备建造大型海船。 虽然海船之事进展缓慢,但许逢原担任县令期间,大力发展了长乐县的船运,并且对渔民违反禁令出海,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针。 从而导致整个福建地区,除了福州府同知郭琰奉命建造的下番海船,可能在船只数量跟吨位上占有优势,其他地方均不如长乐县船运繁荣。 另外这里的太平港,曾是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出洋地,历史渊源底蕴深厚。 沉忆辰安排许逢原在此地担任知县,也算是早有谋划。 “叶首领,不是在下贪生怕死,可大张旗鼓的动用船只运输粮草到建宁,恐怕不消片刻整个福建人尽皆知。” 叶宗留现在被朝廷定义为贼首,福建布政司大大小小官员,都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。 官可以跟匪勾结,但绝不能与叛军有任何牵连,否则必在第一时间革职问罪。 “不需要运往建宁,只要找寻一偏僻码头卸货即可,叶某自会安排人手交接。” 起义军缺的从来都不是人手,福建境内这几年怨声载道,只要放开了收,将会有无数的贫苦农民加入义军。 叶宗留只缺粮草跟战甲! 要知道古代任何王朝,对兵器几乎都没有任何限制,可以仗剑走天涯。 但是私藏铠甲,却属于谋逆的重罪。 当然,粮草叶宗留可以豁出自己这张老脸,开口求许逢原帮一把,铁器是万万说不出口的。 毕竟革职问罪与谋逆不赦,有着本质上的区别。 没有过多的犹豫,许逢原便咬牙点头道:“好,我答应你,立马组织人手运输粮草。” “大恩不言谢,叶某下辈子定当做牛做马偿还!” 叶宗留向着许逢原抱拳长鞠一躬,他同样很清楚背后有着多么大的风险。甚至可以这么说,哪怕亲族兄弟遇到这种事情,都不一定会相助。 “叶首领,我即刻写封信送往京师给沉兄,在此期间一定要稳住,切莫轻举妄动!” 这种事情已经远超了许逢原能力范围,他能想到力挽狂澜的人,只有沉忆辰。 如果沉忆辰能劝说朝廷招安,至少能给叶宗留带来一条活路,哪怕希望渺茫! “不用了,可能现在沉三元,已经得知了福建的情况。” 叶宗留苦笑着的回了一句,炉丁动乱刚刚发生之时,他就已经派郑祥前往京师告知沉忆辰,想着能不能缓解一下与官府的矛盾冲突。 不过随着布政司参议被炉丁俘杀,叶宗留明白就算沉忆辰得知了,他也改变不了什么。 到了这一步,就不要再把沉忆辰牵连进来了,自己等人独自承受后果便好。 听到这句话后,许逢原沉默了,确实这封书信写不写,已然意义不大。 “叶首领,这几年承蒙照顾,切记保重。” 许逢原拱了拱手,话说着是保重,却更像是一种最后的告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