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天为师要讲的内容,便是《孟子·滕文公章句上》中的一段话。” “劳心者治人,劳力者治于人;治于人者食人,治人者食于人,天下之通义也。”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,就是脑力劳动者统治别人,体力劳动者被人统治;被统治的人养活别人,统治者却靠别人养活,这是天下通用的道理。 沉忆辰站在门外,听到林震要讲这个主题,内心情绪瞬间就被触动。 很明显林震是借助这段讲学内容,来意指当今福建局势,乃至更深层的动乱本质。那就是统治者逼迫的被统治者没有了活路,诞生了一个人吃人的社会! 何为文人风骨? 林震便是! 哪怕致仕归乡,依旧没有忘记忧国忧民,骨子里面贯彻着文人的“修齐治平”思想。 “咳咳……” 又是一阵咳嗽声从讲堂内传来,就在沉忆辰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,林震开口问道:“诸生,你们可知孟子为何要说这句话?” 听到林震依旧在坚持讲学,沉忆辰在推开一条门缝后,停止了手下的动作。 与此同时,他看到了讲台上那张消瘦的脸庞,相比较应天府离别的神采奕奕,现在林震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,燃烧着自己生命最后的余光。 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 可能这句对老师最高的赞美词,成为了林震此时的真实写照。 “林先生,这句话源自孟子与农家学派许子的对话,本意是社会分工不同,官吏有官吏的事情,百姓有百姓的事,每个人只需各司其职。” 听到台下学生的回答,林震脸上带着澹澹笑意点头赞许道:“没错,这句话本意是社会分工不同,统治者管控天下,让每个人都能各司其职,避免疲于奔命。” “可很多时候统治者却越过了界线,做不到公平的合理分工,当体力劳动者付出远远换取不了所得,整个社会体系就会面临动乱,以寻求再次分配!” 如果不是沉忆辰亲耳听见,他可能都想象不到这段关于社会分工的话语,会从古人的嘴中说出来。 更离谱的是,源头还在于两千多年前的孟子! 程朱理学带来的思想禁锢,不仅仅是阻碍了其他学说的发展,同样歪曲了孔孟之道。 “林先生,那如何改变这一切呢?” 台下另外一名学生起身提问,他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,可想不到什么解决之法。 动乱之后再次分配,谁又能保证新的统治者,不会继续越界? “以史为鉴的话,无解。” 林震露出一抹无奈苦笑,千百年来王朝兴衰,没有人打破这个魔咒,仅仅是靠着变法延缓续命。 “老师,学生有不同见解。”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瞬间就吸引了讲堂内中学子的目光。 透过那条被推开的门缝,很多人看到了门外沉忆辰的身影,眼神中充满了疑惑。 这是何人,又为何把林先生称呼为老师? 站在讲台上的林震,当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后心神一震,他缓缓转过身来,带着一股激动与期待的心情,朝着门外望去。 向北来了! 林震从未想过有一天,会如此突然的与沉忆辰师生重逢,他彷佛还是那个应天府的少年,正在等待着作答。 “好,那向北你说说有何不同见解。” 林震压制着内心的激动,可掩饰不住言语中的颤音,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,会给出怎样不同的回答。 向北? 同样当林震说出沉忆辰的字后,讲堂内很多学子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,他们已经猜测到门外这位年轻学生的身份。 毕竟林震学生里面取字为“向北”的仅有一人,那便是三元及第沉忆辰! “他就是沉师兄吗,居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长泰县?” “沉师兄提督福建军务,可能需要隐藏行踪,防止被贼军盯上吧。” “师生共题名,一门两状元,这等场景恐怕此生难见!” “吾等更当要努力读书,不坠了林先生状元师的声名。” 相比较寻常百姓得知沉忆辰身份的惊呼,长泰学宫的生员们,都极力保持文人礼仪,压制着自己议论声音。 沉忆辰没有在乎这些“学弟”的议论,推开学堂大门后,便一步步的走到了林震面前。 三年未见,除了消瘦外,林震头发已然全白。唯独眼神中的那团火焰,依旧照射人心。 “学生认为解决之法在于能者居之,定期轮换制度能最大程度减免统治者的越界跟不公!” 沉忆辰跟林震最大的思维差别,就在于他从来不认为统治者应该家天下传千秋万代。 世界上没有什么百分百完美的制度,但至少不同的统治者上位,能一定程度上打破固化的阶级,维持一个相对公正的社会分配环境。 至于一劳永逸的解决之法,别说是明朝,就连后世都没有。 “如何轮换?” 林震反问了一句,他隐约意识到沉忆辰传达出来的“叛逆”思想。 “士大夫共治天下。” 废除君主这种惊天言论,沉忆辰终究还是不敢公然说出来,并且超越了时代太多。 相反类似于“君主立宪制”的士大夫共治天下,可能更符合这个时代,也更容易得到文人士子的支持。 毕竟读书人一直追求的便是士大夫跟君王共治天下。 “那如何保证当权士大夫公正不倚?” “学生曾经说过,良法善治。” 听到这个回答,林震的记忆瞬间回到应天府的那个秋天,第一次见到沉忆辰的场景。 当时自己询问如何能改变人亡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