炉丁面对朝廷的苛捐杂税,是靠着叶宗留等人走私贸易利润帮衬,才得以艰难生存。 特别最近两年福建不是洪灾便是旱灾,叶宗留从江南地区囤积的米粮,不知救了多少炉丁的性命。 究其根源,还是沉忆辰当年布下的谋略,他们才得以活命。大恩不敢忘,得知沉忆辰有危险后,蒋福成便立马率人赶过来支援。 “沉提督,郑祥来了!” 又是一声高呼,早前被沉忆辰安排到福建报信的郑祥,同样率领着一支人马赶到。 他与沉忆辰相处的时间,比不上苍火头跟王能等人,可论起感激跟忠诚,不下于后者两人。 豁出这条命,也不可能让沉忆辰在泉州府遇险! 各路高呼不绝于耳,源源不断赶来支援的义军,反倒是把最初的邓茂七等人给围住。 面对这等场景,从始至终都展现出一副稳操胜券的邓茂七,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铁青无比。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沉忆辰威望能高到这种地步,绝大多数的矿工跟炉丁,愿意为他赴滔倒火! 要知道起义军的诉苦寻仇,某种意义上是邓茂七的刻意推动。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任何招安的可能性,愿意面见沉忆辰跟林震,更多是打算拿对方当成朝廷靶子,来提升自己的威望以及巩固义军的凝聚力。 毕竟“招安”两字的诱惑力太大,就算邓茂七自己能抵挡,族人亲信能抵挡,跟随的接近十万农民佃户,他们中又有几人下定决心,要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? 只有断绝了他们的后路,才会义无反顾的跟自己战下去! 可现在得到的结果完全相反,不仅没有提升起义军的凝聚力,反倒让福建矿工炉丁,与自己手下的农民军之间,出现了一条微不可察的裂痕。 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沉忆辰。 看到局势往着内部对立的迹象发展,邓茂七明白自己的谋略已经失败,不能再任由对抗扩大。 于是站了出来说道:“诸位弟兄们冷静,冤有头债有主,沉提督并无任何对不起吾等的地方,岂能因此自乱阵脚?” “邓茂八,率领你的人退下!” “大哥,这时候……” 邓茂八毕竟是亲兄弟,他很清楚邓茂七背后的意图,现在不乘势拿下沉忆辰,后续就挡不住招安思潮在义军中的传播。 “退下!” 邓茂七大喝一声,丝毫不顾兄弟情谊。 机不可失是没错,但问题在于自己要是强行拿下沉忆辰,将直接引发起义军内乱。 别看矿工跟炉丁在十万起义军中,仅占据五分之一的人数,可他们的战斗力却堪称半壁江山。 叶宗留跟兼蒋福成两人不配合,邓茂七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压制住这两支义军。只能说时也命也,沉忆辰提督福建来的太快,但凡再给自己半年时间,便能彻底的架空叶宗留跟蒋福成两人! “是。” 感受到大哥是认真的,邓茂八不敢再有异议,领着自己手下退去。 “黄琴、刘宗、罗海,你们也退下。” 紧接着邓茂七又朝几人下令道,这些都是他的得力部将,延平府时期曾攻下过建阳、邵武等要塞。一路下来忠心耿耿,只服从邓茂七一人的命令,没有他发话是绝对不会撤开。 “是,铲平王。” 这几人也拱手遵命,招呼着义军退到邓茂七身后,原本层层围住沉忆辰的包围圈,瞬间便消散殆尽。 “沉提督,你没事吧?” 郑祥第一个冲到沉忆辰面前,朝着他关切询问了一句,语气中充满了担忧。 “有你们在,我怎会有事?” 沉忆辰笑着回了一句,然后把目光看向了邓茂七,眼神深意无比。 彷佛是在告诉对方,哪怕就是在起义军内部,局势都不完全在你掌控之中,我同样是桌上的棋手! “在下福建尤溪炉头蒋福成,见过沉提督。” 紧接着蒋福成也来到了沉忆辰面前,恭恭敬敬的朝着抱拳行礼。 几年救助恩情铭记于心,蒋福成莫不敢忘。 “久仰大名,蒋炉头。” 沉忆辰拱手回了一礼,同时间接用客套话语,告诉对方自己心知肚明。 未见其面,却久闻其名。 “沉提督放心,在下一定会护你周全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沉忆辰点了点头,神情处之泰然,他从来就没担心过自己回在泉州府遇险。 如果这些年救助福建矿工炉丁的恩情,连自身安危都保不住,那只能说明自己看走眼,帮了一群白眼狼! 看到郑祥跟蒋福成等人,有着向沉忆辰“效忠”的架势,邓茂七站了出来打断道:“一点小小误会,让沉提督跟林状元公受惊了。” “无妨,本官其实很安心。” 矿工跟炉丁的拥护,让攻守之势异也,沉忆辰言语跟态度,逐渐强势了起来。 对于野心家,任何的软弱都是绥靖。 “今天局势有些混乱,加之沉提督跟林状元公长途跋涉,要不先好好休息一晚,明日等某人再好好招待两位?” “就依邓首领所言。” 先不管能不能谈的拢,至少愿意谈,就意味着一个良好的开始,同样代表着邓茂七感受到局势不对的退步。 招安劝降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情,更不可能当着众人面“协商”。政治是一门斗争与妥协的艺术,沉忆辰跟邓茂七,都需要时间来制定自己的底牌。 “叶首领,就劳烦你安顿沉提督跟林状元公。” 邓茂七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叶宗留,并且看向他的眼神,带着一丝不满。 既然选择了举兵造反,就不能优柔寡断对朝廷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