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很快左顺门的朝臣便吵成一片,谁也说服不了对方。 望着下方文武大臣如同市井妇孺一般嘈杂,郕王朱祁玉只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。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了皇兄朱祁镇的难处,看来监管国事并没有那么简单。 任凭群臣吵了一阵,朱祁玉这才把目光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于谦,朝他询问道:“少司马,你有何对策?” “臣不建议递交赎金。” 于谦此话一出,本来喧嚣的左顺门瞬间安静下来,现如今兵部侍郎获得懿旨授权提督各营军马,意味着整个京师的军权都掌控在了他的手中,地位跟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。 “为何?” 朱祁玉想要听到于谦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。 “今日割五城,明日割十城,然后得一夕安寝乎?” 苏洵的《过秦论》乃千古佳作,明朝只要是个读书人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。 交赎金给鞑虏,就等同于齐国赂秦,想着割地求和是买不来安稳的。 同理,想靠着金银财宝,是赎不回来皇帝的! 于谦此话一出,倒是让许多大臣如梦初醒,从而拒交赎金的阵营占据了绝大多数。 “于少司马,如果拒交赎金,鞑虏伤害陛下龙体又该如何?”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,朝着于谦质问了一句,天子亲军是完全依附于皇帝的心腹。 如果朱祁镇回不来,无论换做谁当皇帝,马顺的仕途肯定是走到头了。 “你给了赎金,又能保证鞑虏不会伤害陛下吗?” “强词夺理!” 马顺感到怒火中烧,于谦这完全就是在没理硬说三分! 可让马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他的出面彻底的引爆了群臣对于阉党的怒火。 只见都察院御史赵鑫出列义正言辞道:“启禀郕王,陛下会遭此劫难,过错完全在阉贼王振身上。” “如今阉贼王振曝尸荒野,却无法抵消其倾危宗社的罪过,还请郕王灭族以安人心。若不奉诏,臣死不敢退!” 本来赵鑫说出这话后,就引发了群臣响应,结果他突然转向望着马顺说道:“顺,振党也,同罪!” 此话一出,马顺瞬间感觉自己后背冒出一股寒意,这是在兴师问罪啊! 不过长久以来的天子亲军淫威,让马顺依旧强势的回应道:“放肆,污蔑朝廷大臣该当何罪,来人给我拉出去!” 以前有皇帝跟王振照着,马顺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再怎么作威作福,群臣都敢怒不敢言。 现在王振死了,皇帝快凉了,你还敢在这逞威风? 一向怼天怼地的科道言官可不惯着,给事中王竑第一个起身冲向马顺,并且高呼“马顺往时助振恶,今日至此,尚不知惧!” 有人带头,这些平日里被阉党压迫的文官集团,顿时就来了精神有冤报冤,有仇报仇。几十个人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,很快就把马顺当着郕王朱祁镇的面给活活打死。 开了这个头,愤怒的文官集团感觉不过瘾,又顺势打死了两个王振的党羽宦官。 这一幕让郕王朱祁玉给看呆了,好端端的御门议政变成了一场全武行,至于皇帝朱祁镇是否交纳赎金的问题,也彻底被闹剧给搅和了…… 前朝的风波很快就传到了后宫,朱祁镇的元配钱皇后是个贤良淑德,性格宽厚的女人。当年掌权的太皇太后张氏,也正是看重了她这两点,才从皇后大选中脱疑而出,三书六礼后授予册宝,正式成为了大明帝国的皇后,母仪天下! 慈宁宫内,钱皇后正与孙太后哭作一团,当得知前朝大臣们并不愿意出交纳钱财赎回朱祁镇后,更是如同天塌了一般慌了神,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 “母后,一日夫妻百日恩,大臣们纵然有着千万种理由,可臣妾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在鞑虏手中受苦。” “这些年皇后年俸臣妾花费不多,再加上陛下的宫中赏赐,还有些余钱。愿意悉数拿出交纳给鞑虏,只求他们能厚待陛下,早日放他回京。” 听着儿媳钱皇后的话语,孙太后同样是泪眼婆娑。前朝垂帘听政时期,她不敢展现出自己的软弱,必须要保持镇定形象来安抚群臣。 现在身处后宫,孙太后无需再掩饰自己的情绪,她本就是小小知县之女入宫为后,正统七年前更是后宫事务全权处于太皇太后掌控之下,哪经历过这般大变故。 “皇后,你有心了。” 孙太后轻抚着钱皇后的后背,然后语气坚定的继续说道:“既然大臣们不愿意交纳赎金,那就让吾等后宫女子来赎回陛下!” “臣妾听凭母后做主。” 就这样在满朝文武大臣拒绝交纳赎金的前提下,孙太后跟钱皇后等后宫嫔妃,凑出了八匹马车的金银珠宝跟绫罗绸缎,通过太监日夜兼程送往瓦剌首领也先的营帐。 而在另外一边,朱仪率领着那群溃逃的亲征军将士,兵分四路反攻被蒙古大军占据的四大粮仓武备库。 其中最为主要的万全左卫仓由朱仪亲自领军,并且沉忆辰也没有闲着,率领着苍火头等亲卫督阵。 寂静的草原夜空,仅剩下不时传来的狼嚎跟虫鸣声,明军如同鬼魅一般的慢慢靠近着万全左卫仓。而此刻卫城上的蒙古士兵,可能还沉浸于大败明军的喜悦中,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正在慢慢降临。 “东主,亲征军能行吗?” 站在后方的王能,望着正在缓缓逼近的亲征军,有些不放心的朝着沉忆辰问了一句。 这支亲征军的盔甲兵器,是沉忆辰从驰援军身上“扒”下来的。至于中高层军官指挥层,一部分是从底层士卒中挑选火速升迁,另外一部分是朱仪从还算完整的亲征军骑兵,以及自己率领的宣府骑兵营中抽调的。 可以这么说,现在的亲征军已经不是当初的京营班军精锐,而是遭逢大败之后临时堆凑起来的杂牌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