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翼明军士卒收缩阵型,把孙镗给里三层外三层,牢牢护卫在阵型的最中央。 阵型摆好之后,蒙古铁骑已经近在迟尺,相比较之前的敌人,怯薛军连战马都披着漆黑的马甲,宛如一辆辆重型战车一般,朝着西直门的守军冲撞了过去。 “辽东军,迎敌!” “京营,迎敌!” “福建军,迎敌!” 各方将领都感受到对面这支蒙古骑兵的不同寻常,纷纷招呼着自己的部署做好最后的迎战准备。 一排排的长枪对准蒙古骑兵,就连明军极少装备的战盾,此刻拿了出来重重插入地面中。只不过哪怕如此,面对重骑兵的冲锋依旧有些力有不逮。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,抵挡在最前排的士卒,几乎是瞬间淹没在铁骑浪潮中。 而这一次,经历过几轮蒙古大军进攻的西直门守军,没能扛住怯薛军的进攻。 阵型的崩溃,导致明军再也无力限制蒙古骑兵的反复冲锋,无数大明的儿郎勇士,惨死在敌人的刀锋之下。哪怕李达、李瓒等等高层将领,此刻都率领着自己的亲卫们顶上去鏖战,只为尽可能的拖延城门被攻陷的时间。 “程夕拜,将士们已经扛不住了,还请大开城门让吾等撤退!” 面对这种危急局势,孙镗只能大声朝着城门上方监军的兵部给事中程信告急! 别看给事中仅仅是个七品文官,却有着直接面圣弹劾百官的权力,是谓“封驳”。另外还与两京十三道监察御史,合称为科道言官。 程信不仅是科道言官,还兼任着监军之责,他的选择将决定城门下方上万大明将士的生死! 开城门,还是不开? 此时要是大开城门的话,溃败的明军将士肯定不可能有序撤退,一窝蜂的涌入城内反倒会堵死城门通道。 退一步说,就算没有发生拥堵践踏的场面,那谁来断后阻止蒙古大军尾随进城,打开的西直门又该如何关上? 答桉显而易见,程信如果不想当京师沦陷的罪魁祸首,那么他就不可能大开城门! “放炮!” 到了家国存亡之际,大明的文官同样展现出属于文人的强硬。 程信完全没有搭理孙镗打开城门撤退的请求,反而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大喊开炮。 西直门的城墙上有着数门大炮,可是双方兵马混战在了一起,城楼守军害怕误伤友军,一直不敢用大炮等火器支援,毕竟这个时代的火器压根就谈不上什么精准度。 但事到如今,再不动用火器,恐怕依旧难道全军覆没的命运。哪怕日后背负骂名,哪怕被西直门的将士敌视,程信自问无愧于心! 轰隆隆炮火声响起,一枚枚炮弹朝着城墙下方发射过去,密集的阵型瞬间就被犁出来一道血路。与此同时神机营都督范广,在于谦的命令下集结了一批神机营部队赶来,站在城楼用火铳、火箭朝城下敌人射击。 只不过于谦之前整编兵马,把京师三大营改为了十营团,神机营事实上已经沦为空壳,剩余的士兵跟火器基本上聊胜于无,根本就无法影响到战局的走势。 面对己方将士的节节败退,看着自己麾下的儿郎们奋勇抵抗。一直想着撤回城内的孙镗,意识到再无退路可言之后,眼神中的摇摆彻底褪去。 “将士们,城门是不可能开的,想要活命只有把鞑虏给杀退了。” “进则生,退则死,本将与你们同生死!” 到了这一刻,孙镗终于展现出他身为一名武将的血性,拔出自己的钢刀朝着前方的敌人冲了过去,展开了殊死搏斗。 一瞬间,西直门宛如人间地狱,炮火带来的残肢断臂,杀戮带来的人吟马嘶,全部都混杂在了一起。 性命此刻成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! “太师,脱脱不花真是个废物,怯薛军都上了,现在还没有拿下西直门!” 远处观战的瓦刺部将领博罗茂洛海,语气有些轻蔑的说了一句。 八路大军出击让明国京师各门告急,已经为脱脱不花创造了最好的攻城条件,结果没想到鞑靼部久攻不下。 “西直门守军为强弩之末,他们抵挡不了多久。” 太师也先倒是还保持着主帅的沉稳,京师毕竟是明国的帝都,鏖战数个时辰乃至数日,其实都属于很正常的范畴之内。只能说土木堡一战的大胜,让蒙古上下都对明军充斥着一种轻蔑,认为可以轻易的突破汉人的防线。 “太师,要不我率兵去进攻西直门,把破城之功留在瓦刺部!” 博罗茂洛海语气中充斥着跃跃欲试,率先攻陷明朝京师的威望,为何要拱手让给脱脱不花这种废物,就凭他有个好祖宗,身上有着黄金家族的血脉吗? 汉人还有一句老话,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,如今太师也先才是那个蒙古诸部真正的领袖。 拿下攻陷明国京师的功劳,何尝不能成为新的蒙古大汗?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,哪怕太师也先还能保持对权力汗位的克制,瓦刺部将领都已经按捺不住,想要给他黄袍加身了。 “过犹不及,看着脱脱不花进攻就好。” 就跟进攻德胜门的理由一样,西直门战场同样摆不下这么多兵马。 现在让博罗茂洛海率领瓦刺兵马抢功,毫无意味会激发鞑靼部的抵触,让本就不怎么和善的双方,产生更大的裂痕,甚至是当场发生冲突。 也先内心里有着对于蒙古汗位的渴望跟不甘,但他更清楚现在远远没到可以庆功的时候。大敌当前为了蝇头小利导致内部混乱,那才是愚蠢的行为。 另外也先心中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隐忧直觉,那便是他总感觉目前西直门的处境,还没有到京师明军的极限,对方可能留有后手。 为了以防万一,他安排了博罗茂洛海预留一支兵马备战,不让战局出现任何变故。 某种意义上来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