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忠? 听到杨鸿泽说出这个名字,沉忆辰着实有些意外。 对于孙忠此人他还是有些好印象的,当年国子监祭酒李时勉被王振冤枉施以荷校之刑,沉忆辰率领国子监生员叩阙鸣冤,会昌伯孙忠就帮着在太后面前说了几句好话,最终换来了王振的妥协退步。 现在杨鸿泽说孙忠囤积米粮,肆意的拉高粮价,相当于颠覆了沉忆辰的印象。 “你有证据吗?” “没证据我会胡言乱语吗?” 杨鸿泽有些讥讽的回了一句,虽然他站在农家子的角度上,愿意参与缺粮饥荒之事,但不代表着双方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。 沉忆辰的这种质疑,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羞辱。 “你可知道正统十一年,会昌伯孙忠家奴韩兴向滨州百姓放贷子钱,本息连翻数倍,最终逼迫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的事情?” 孙忠还做过这种事情? 正统十一年沉忆辰出镇山东治水,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朝廷一个外戚的家奴作恶事件,自然是不可能知道。 “还望细说。” 沉忆辰拱了拱手,态度表现的很客气。 对于沉忆辰的拱手客气,杨鸿泽表现的很受用,可能这是数年来第一次对方出现了“示弱”的架势。 “会昌伯孙忠早年为从九品的鸿胪寺序班,家境仅能称得上衣食无忧,远没达到钟鸣鼎食的地步。张太皇太后摄政期间,以身作则严厉压制外戚专权,从而导致会昌伯始终比不上朝中老牌勋戚的富足跟底蕴。” “正统七年太皇太后崩,伴随着太上皇亲政,会昌伯孙忠备受恩宠。从而开始大肆在京师置办产业敛财,后续更是不满足正常经营的收入,利用家奴行驶赌场、放贷、侵占等等手段,使得百姓苦不堪言。” “正统十一年,会昌伯家奴孙兴在滨州放贷弄的怨声载道,当地有司实在看不下去向朝廷申诉此事,并且有言官顺势呈递奏章弹劾会昌伯。” “沉中堂,你不妨猜猜结果如何?” 说吧,杨鸿泽脸上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,几乎是把答桉给写在了脸上。 “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。” “没错,太上皇念及会昌伯身为国戚,且并不知道家奴违法之事,仅仅处置了韩兴将他发配辽东铁岭卫戍边!” “那这次囤积米粮,哄抬市价,又如何能证明与会昌伯有关?” 沉忆辰问出了关键点,正统十一年孙忠把锅甩给了家奴,这一次他完全可以故技重施。哪怕当政的并不是他亲外孙朱祁镇,可他女儿依旧是大明的皇太后,景泰帝朱祁玉依旧要给这个面子。 揪出幕后主使,才是问罪的关键! “压根不需要证明,因为这一次市井上控制粮价的人,正是韩兴!” 听到杨鸿泽说出韩兴的名字,沉忆辰这才明白了,为何对方会如此愤怒。甚至不惜暂且放下与自己的恩怨过节,把哄抬粮价的幕后主使全盘托出。 会昌伯孙忠狂妄到这种地步,把发配戍边的罪人给弄回了京师,还光明正大的再行违法之事,称之为法外狂徒都不过分! “没想到大明压制了七十余年的外戚,依旧没能彻底根除乱法的弊端。” 沉忆辰语气有些唏嘘的说了一句,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并不是外戚的弊端,而是“人治”的弊端。 “现在你得知背后主使之人是谁,还敢接下此事赈灾济民吗?” 杨鸿泽目光注视着沉忆辰,这一次他的语气没有了讥讽的意味,相反有着一种他内心不愿承认的期待。 “当然,要是人人都趋利避害的话,这个世间还有公道正义可言吗?” “至少我沉忆辰,不愿意做那个冷眼旁观者!” 掷地有声的话语,让杨鸿泽一时说不出话来,内心里面可谓是五味杂陈。 杨鸿泽知道这些内幕,其实并不是什么调查的结果,而是他如今跟会昌伯本身就同属于太上皇的利益集团,对方压根就没有隐瞒这些。 甚至不仅仅是会昌伯孙忠主导了囤积米粮,哄抬粮价的行为,朝中很多勋戚高官同样有份。哪怕不是自己亲自参与进去,手下的追随者、附庸者、店铺家奴,或多或少保持了相同的默契。 毕竟只有到了普通百姓家破人亡的地步,他们才能合理合法的收购兼并田产,买下更多的家奴,租下更多的佃户,维持着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。 否则单单靠着朝廷那点微薄的愤怒,以及比擦屁股纸强不到哪里去的大明宝钞,如何能当人上人? 说句更为夸张的话语,哪怕像英国公府、成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勋戚,都很难保证手下的店铺农庄出淤泥而不染。 杨鸿泽正是知道背后的阻力跟难处,他才选择了保持沉默,直至看到沉忆辰毅然决然的接下为民请命,羡慕、嫉妒、敬佩、向往种种情绪接踵而至,造成了他非常纠结的内心情绪。 “大明北境出现饥荒的原因,除了以会昌伯孙忠为首的权贵囤粮,哄抬粮价外,本质是供给远远不足。哪怕你抑制住了粮价上涨,依旧无法解决米粮紧缺的局面,治标不治本。” 说罢,杨鸿泽沉默了一会儿,才继续开口说道:“但不管过程如何,我希望你能做到让百姓不再饥寒交迫。” 说完这句话后,杨鸿泽就把目光望向号房,不再与沉忆辰多言。 为期九天的景泰元年乙己科会试,正在按部就班举行的同时,紫禁城内同样在名义上被封锁住的南宫,却并没有真正的达成封闭状态,收到太上皇秘密两匹好马相赠的张軏,此刻出现在了南宫之内! 见到张軏前来,看守朱祁镇的老太监阮浪,很识趣的从院内离开,站在了宫门之外放哨。 阮浪是明成祖时期南征带来的安南人,要知道当年大明南征过程之中,对于藩邦蛮夷一律采取“斩草除根”的战略,敢于反抗者成年直接斩杀,幼年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