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这么早? 沉忆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,他本以为石亨做出效忠抉择,是在呈交御用金刀的时刻,结果居然提前了这么多。看来随着历史方向的改变,已经不能用着刻板印象看待石亨,他同样不是历史上的那个石亨了。 “今日早场我入宫时候,收到了一张金吾卫给的纸条,上面写了宫中有变四字,又是谁安排的?” “大公子朱仪。” 赵鸿杰解答了沉忆辰的一个疑惑,只是随着而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的不解。 “既然朱仪领兵前往居庸关,是陛下布好的局等待着太上皇上钩,那么过程为何还会如此险象环生,差点满盘皆输?” 沉忆辰不相信景泰帝朱祁玉的计划中,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急的境地。但凡今日出现丁点的失误,太上皇朱祁镇早就率领腾骧四卫攻入奉天殿,那时候就算京营护驾勤王兵马赶到,也为时晚矣。 有功夫提醒自己,还不如早早把兵马埋伏在宫中,等待朱祁镇起兵时给一网打尽,回想一下感觉完全不符合逻辑。 “陛下是布好了局等待太上皇,只不过他严重低估了太后跟御马监掌印联手的影响力,腾骧四卫会彻底倒戈效忠上皇。从而引发了连锁反应,皇城的长安门跟紫禁城东华门,被叛军给兵不血刃的拿下,没有起到计划中的拖延预期。” “理论上一切按照计划行事,长安门跟东华门任意一道,抵挡没有攻城器械的叛军几个时辰没问题,京营护驾勤王的兵马完全能及时赶到。” “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!” 弄明白了一切,沉忆辰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笑容,确实自己严重小看了景泰帝朱祁玉,认为他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,权谋手段上面必然有很大短板。 按照他的谋划布局来看,哪怕没有自己紧急调福建卫跟山东卫入宫护驾勤王,依旧会有着石亨的五军营、杨洪的三千营、以及朱仪统帅的部分边军。 “鸿杰,你也早早知道这一切了吗?” 上朝的路上沉忆辰见过赵鸿杰,对方没有说出太上皇有任何异动,这才导致他收到金吾卫那张“宫中有变”的纸条,充满了怀疑跟警惕,犹豫许久才抱着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调兵。 沉忆辰一直把赵鸿杰看作手足兄弟,他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在此事上瞒着自己。 这句问题一出,赵鸿杰瞬间就明白沉忆辰想说什么,他摇了摇头道:“向北,陛下谋划我事先并不知道,那时候我正在奉皇命调查卢忠,正好遇到了返回京师的大公子得知一切。” “如果说有谁从始至终参与了陛下的谋划,恐怕只有大公子朱仪了。” 朱仪…… 听到他的名字,沉忆辰仿佛有一种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的感觉。这个世界自己凭借着上帝视角的优势,很多方面占尽先机,唯独面对朱仪没占到丝毫上风,相反还被对方给借“势”。 当初以身作饵复仇成国公夫人林氏,现在二帝相争又与皇帝布局谋划,始终在暗处借助沉忆辰推动的大势走向,来达成自己的目标。 这一刻沉忆辰才终于明白,为何自己以前面对大公子朱仪的时候,会保持着一种深深的戒备跟忌惮,哪怕对方不断释放善意表明家族共荣辱。 原因就在于如果哪一天自己跟朱仪的家族利益,并不处于一致的时候,面对这样堪称恐怖级别的对手,难道不可怕吗? 唯一值得沉忆辰庆幸的,那便是他同样一步步变得更为强大,不可能成为别人随意操纵的棋子。 弄清楚了背后缘由,沉忆辰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问下去,换了一个话题道:“鸿杰,你奉皇命调查卢忠,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 “太上皇意图复辟的暴露,是武清候石亨主动把御用金刀呈交给了陛下,并不是卢忠调查出来的结果。当时南宫锦衣卫一直在监视着太上皇跟阮浪,不可能不知道御用金刀的存在,定然是卢忠隐瞒下来了,生出两头下注的心思。” “向北,我始终记得你曾说过的一句话,叫做忠诚的不绝对,那就是绝对的不忠诚。 “卢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,坐到头了。” 赵鸿杰无比冷漠的说出这句话,然后把目光望向了正魂不守舍朝着宫外走去的卢忠背影上,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命运已经提前宣判。 就如同赵鸿杰说的那样,退朝回到御书房的景泰帝朱祁玉,第一时间便是让下令让内阁拟旨,以失职之罪革除卢忠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,赵鸿杰连升两级跳过了指挥同知的位置,接替卢忠成为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。 特务情报机构的首领,能力可以不足,却必须要有绝对的忠诚。赵鸿杰在夺门之变的表现,赢得了景泰帝朱祁玉的信任,把他视为自己人跟心腹。 不过相比较替换卢忠这件小事,真正让景泰帝朱祁玉感到无比头疼的,是该如何处置孙太后跟皇兄朱祁镇。 孙太后倒还好说,无非就是囚禁在慈宁宫安心颐养天年,没有诸如安远侯柳浦这样的外戚军权支撑,后宫女流之辈在前朝起不了什么风浪。 至于皇兄朱祁镇的命运,其实无论有没有夺门之变的发生,景泰帝朱祁玉在心中都已经下定决心,必须永除后患! 可让太上皇朱祁镇怎么死,又由谁来动手,是一个困扰朱祁玉许久的难题,稍有不慎轻则背负骂名,重则时局震荡。夺门之变的胜利,相当于铲除了效忠太上皇朱祁镇的力量,时局震荡这点的可能性大大降低。 那么只剩下前一点难题,由谁来动手背负弑君的骂名? 曾经景泰帝朱祁玉犹豫万分,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,如今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