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礼监衙门内,曹吉祥望着从内阁呈递上来的奏章,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。 “哈哈,这是沉忆辰担任内阁首辅后昏了头,还是被文官那群老酸腐给同化了,居然想用阁部大九卿廷议的方式去斩杀大明国公?” 曹吉祥说出这段话之后,感到了一种看小丑般的滑稽,以沉忆辰的才华跟手段,还能做出这样的蠢事? 站在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兴安听到这段话,脸上流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回道:“是啊,大明国公连万岁爷要问罪,恐怕都得三思而后行,沉忆辰当了个内阁首辅跟托孤大臣后,还以为自己凌驾于皇帝之上了,轻易就定勋戚的生死。” “那依内相看,这封奏章是咱们自己直接批红,还是呈交给陛下御批?” 不管怎么说,这种阁部大九卿廷议出来的决议,秉笔太监魏兴安还是不敢欺上瞒下,得遵循曹吉祥或者明良帝的意见。 “咱家看你也是昏了头,一个三岁的娃娃字都不识几个,能御批什么,留中不发!” 曹吉祥说这段话的时候满脸轻蔑,随手就把内阁奏章给甩到了一旁,现在朝廷皇权已经被一分为二,决策权司礼监曹吉祥乾纲独断,提案权彻底掌控在了内阁沉忆辰的手中。 要是双方互相不配合的话,就会出现这种留中不发的现象,奏章就放在了司礼监或者御桉上面吃灰。 后宫干政确实是一种弊端,但是皇太后过于弱势跟“得位不正”的话,就会出现这种群臣彻底把幼帝给架空的局面,一个三岁的小屁孩能懂什么? “内相教训的是,小的昏了头。” 堂堂秉笔太监本来是御马监二号人物,结果现在曹吉祥大权独揽,魏兴安只能附小做低。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,驻守在司礼监前堂的小太监跑了过来禀告道:“内相,内阁首辅沉忆辰他过来了。” 听到小太监的话语,曹吉祥脸上轻蔑笑容更甚了,满脸不屑道:“看来沉忆辰他是真昏了头,还妄想到司礼监与本公商议,咱家得多蠢才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!” 沉忆辰前来司礼监拜访,曹吉祥就已经预料到对方肯定是为了阁部廷议的事情过来的。说起来随着继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后,曹吉祥野心是膨胀了不少,不甘心再屈居于石亨之下,甚至还生出了问鼎九五的狂妄。 但狂归狂,不等于蠢! 太监的身份历朝历代就遭受非议跟敌视,要不是忠国公石亨过于骄纵导致风头太盛,恐怕现在朝廷百官的矛头早就指向自己,竭力压制避免重蹈当初王振的覆辙。 要是石亨被问罪,曹吉祥毫不怀疑沉忆辰亦或者文官集团的下一个目标,就放在了自己身上。 常言道兔死狐悲,就算曹吉祥再怎么不满石亨,还想着要侵吞对方的兵权,也绝不会此刻落井下石。 “内相,那要不属下出面回绝沉忆辰,就说你不在?” 能走到司礼监秉笔这个位置,魏兴安自然也不会蠢,他知道现在曹吉祥跟石亨亦敌亦友的关系。既然不想被沉忆辰给找上门来挑拨,就干脆避而不见。 “回绝什么,现在咱家还是当初那个卑躬屈膝的小人物吗?” “沉忆辰过来司礼监拜访,是他要求着咱家!” 曹吉祥眼神中闪现过一缕厉色,费力心思爬到司礼监掌印的位置,不就是想要享受人上人的快感。要是今天避沉忆辰,那明天要不要避石亨,后天是不是连礼部尚书胡濙那老家伙,也得给自己甩脸色。 时过境迁,现在的曹吉祥不仅仅是要成为王振,他还要超越王振! “是,是,小的明白。” 魏兴安连忙点头认错,然后默默退到一旁不敢吱声。 “叫沉忆辰进来。” 曹吉祥大手一挥,命令着小太监去领路沉忆辰,从语气上看仿佛是接见一个什么小角色似的。 很快身着一身绯袍的沉忆辰,就出现在了曹吉祥的视线中。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司礼监,想当年王振当权的时候,沉忆辰就拜访过数次。 后续金英、兴安等等太监担任司礼监掌印,沉忆辰同样来过,如今物是人非再度踏入司礼监衙门的后堂,别有一番感悟。 “元辅大驾光临,咱家有失远迎。” 见到沉忆辰后,曹吉祥站起身来首先朝他拱手行了一礼。 嘴上嚣张指名道姓,实际上碰面“外相”的地位权威,还是高了“内相”不止一筹。 当然,曹吉祥也仅仅就是嘴上客气,脚步没有迈动分毫,压根就没有迎接沉忆辰的意思。 对于这些细节上的动作,沉忆辰心知肚明,却不会表露丝毫。脸上反而带着一抹客气的微笑,拱手回礼道:“内相担任司礼监掌印,按理说本阁部早就应该前来恭贺,奈何新君即位朝堂事务繁忙,实在抽不开身。” “这里就借此机会,向内相致个歉。” “元辅属实客气,咱家可担当不起,还请上座!” 沉忆辰这番给面子的举动,让曹吉祥感到非常受用,态度立马缓和了许多。 要知道阉人绝大多数存在着心理缺陷,很多时候极度的自卑导致了极度的自大。沉忆辰这种三元及第文官魁首,可能权势上跟曹吉祥各有千秋,但是尊贵程度放在外界不在一个档次。 对方这一声声内相,还主动低头致歉,属实让曹吉祥感觉自己排面拉满,太监追求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吗? 沉忆辰客气几句后就入了上座,曹吉祥首先开口道:“元辅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忙人,不知这次前来司礼监,又是所为何事?” 对于曹吉祥这种揣着明白装湖涂的举动,沉忆辰不以为意,依旧客套笑道:“昨日不是召集了阁部大九卿的廷议,表决了忠国公石亨抗命不遵的那桩事情。于少保那边提议军法从严,应该按律当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