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财,三不近女色,沉忆辰能拿捏住他什么把柄,难道说又是宗亲族戚惹出来了什么麻烦? “晚辈不是怕,而是意识到自己错了。” 杨鸿泽依旧从容不迫,当抛下了与沉忆辰的政见不和,用旁观者的姿态去审视对方的执政理念,他剩下的只有敬佩跟惊叹。 沉忆辰看穿了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本质,想要扭转百姓任人鱼肉的本质,那么就得限制住前两者的权力。杨鸿泽已经隐约意识到,沉忆辰的清丈田亩仅是第一次,下一步会朝整个士绅阶层下手! “错了?” “难道任由沉忆辰把持朝政,做着与民争利之事,就是对的吗?” 何文渊感觉杨鸿泽简直疯了,沉忆辰一举一动都充斥着离经叛道,充斥着逾矩跟僭越。身为捍卫传统的儒生文人,杨鸿泽就应该与自己一同批判跟阻止这种行为,怎能向佞臣认错! “大宗伯可否看过沉中堂的《公仆疏》。” “看过,简直是一派胡言!” 不说这个还好,一提起沉忆辰的《公仆疏》,何文渊心中的愠怒立马就升级为盛怒。 这篇文章简直就是妖言惑众,让士大夫成为泥腿子的仆人,那跟颠倒纲理伦常有什么区别,哪怕就是先秦礼乐崩溃,也没有到沉忆辰这种程度! 对于何文渊的怒斥,杨鸿泽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神情,他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。 “大宗伯,《公仆疏》真的是一派胡言吗?” “晚辈错就错在,没有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民,谁才是汲取民脂民膏的祸害。沉中堂的清丈全国田亩一旦成功,称之为功盖千秋都不为过,后人将时代铭记。” “相反如若晚辈阻止成功,定然会被钉在耻辱柱上,成为千古罪人!” 说罢,杨鸿泽躬身朝着何文渊请求道:“晚辈斗胆,还请大宗伯在此次弹劾上收手,沉宫保他做的没错,错的是我们。” 面对杨鸿泽的劝说,何文渊呆呆立在原地,他完全没料到这次登门拜访会出现这样的局面。可问题是接受了一辈子的儒家教育,何文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,难道维护纲理伦常也是一种错吗? “鸿泽,既然你心意已决,那本官不好再多说什么。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,既然理念不同,那只能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。” “本官告辞!” 何文渊同样是个意志坚定的人,否则当年也不敢硬怼如日中天的权阉王振。 既然说服不了杨鸿泽,那自然也不可能被对方给说服,言尽于此最好。 望着何文渊拂袖而去的背影,杨鸿泽心中情绪可谓是五味杂陈,他也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,自己会被沉忆辰的一封《公仆疏》给改变。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,杨鸿泽的上疏致仕是一种逃避,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选择是对是错,只能远离这官场的纷争。 就在杨鸿泽心绪不宁的时候,府中又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,沉忆辰得知了他有致仕想法之后,选择了跟何文渊一样的方式来登门拜访。 “你怎会过来,是看我笑话的吗?” 相比较对待何文渊的客套,杨鸿泽毕竟是跟沉忆辰斗了这么多年,有些情绪不必再藏着掖着,可以畅所欲言。 “杨中堂,本阁部像是这么庸俗的人吗?” 沉忆辰选择调侃了一句,然后继续说道:“今日入阁当值看到了杨中堂的《认罪疏》,说实话输给我很正常,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的输不起,年纪轻轻就打算告老还乡,不敢再与本阁部朝堂继续争斗了?” 沉忆辰这番话可谓是相当不客气,仿佛是上门挑衅,只是杨鸿泽却没有了往日的锐气,自嘲道:“就如同沉中堂说的那样,如果你我之间存在一场赌局的话,那我成为输家至少得有愿赌服输的气量。” “那你输的甘心吗?” “甘心又如何,不甘心又如何,事实已经证明我的坚持是错误的。” 杨鸿泽语气充斥着一股落寞,连自己坚持的方向都是错误的,那呆在朝堂上的意义何在,无非就是成为下一个尸位素餐之辈罢了! “不,你的坚持没有错误,都是为国为民,只不过方式错了而已。” “如果我说期望你能继续留在官场,用自己的学识跟能力去造福天下百姓,你信吗?” 哪怕两人始终站在不同的阵营,但至少在沉忆辰的心中,杨鸿泽是一个真君子。 “信。” 没有丝毫犹豫,杨鸿泽同样给予了坚定的回答。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,哪怕敌人也可以存在着一种惺惺相惜,沉忆辰这些年无论做人还是做事,都配得上言出必行四字。他既然说出来期望自己留在官场,并且第一时间来到府中,就绝无虚假之言! “好,既然杨中堂相信本阁部,那我正好有一事相托。外派京官清丈全国田亩已经蓄势待发,需要一名刚正不阿的重臣去统筹全局。” “我希望这个人是你!” 沉忆辰之所以会来到杨鸿泽府邸,除了挽留他仕途外,更多是想要发挥出他的才学潜质。 传统士大夫说难听点是迂腐,说好听点是意志坚定,杨鸿泽就是这么一个充斥着文人气节,刚正且执拗的读书人。 大规模科道清流外派清丈田亩,需要一名当朝重臣来统领并且压阵。这个人理论上沉忆辰或者年富更为合适,只不过内阁首辅需要关注的军国大事太多,沉忆辰个人精力是有限的。 至于户部尚书年富,能顺利完成一条鞭法的改革,算清楚历年积压的烂账,就已经称得上超神发挥,哪还有余力去时时刻刻统筹? 杨鸿泽本身就是清流出身,加之他是礼部尚书胡濙的接班人,在传统言官清流中有着极高的声望跟影响力。再配上他认真刚正的性格,